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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沈禾柠压着心跳,往薄时予身边挪近了一点,感觉到他难以触及的距离感,她揉了下眼睛,满脸无辜说:“哥,我难受,好像发烧了,你就让我靠一下。”
她指甲摁着手心,试探地把头垫在他肩上,隔了片刻,男人略有灼热的手伸过来,在她额头上敷衍似的一贴,还没等贴实,沈禾柠的手机就开始持续震动。
深夜十一点多,如果在宿舍应该已经熄灯入睡了,这个时候打来的电话除了意外和骚扰,就代表着关系亲密。
沈禾柠手快地把电话摁掉,不打算接,但对方锲而不舍,空气凝滞的车里被嗡嗡噪声填满。
薄时予的手换了方向,把腻着他的一把小软骨头推正,低低命令:“接电话。”
沈禾柠满心可惜,在薄时予面前还得装作乖巧,她听话地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快被她忘记的人,通讯里存的是两个字,不带姓:“玄州。”
看清的那一刻,她有点出乎意料,接听起来,语气在薄时予听来是久违的惊喜:“谢玄州?”
沈禾柠的手机拢音不太好,听筒里的年轻男声轻佻跋扈,向周围清晰散开:“小禾苗儿,现在能不能出宿舍,哥哥刚下飞机,这就去接你,带你出来玩儿,明天再把你送回去。”
谢玄州从小就是这样的个性,虽然很久没见,沈禾柠也不觉得意外。
她琢磨着要怎么回答,就察觉到身旁昏暗里的那个人沉默得让人坐立不安,她唇动了动,声音还没发出来,薄时予就忽然降下车窗,外面的风声呼啸着灌进来。
谢玄州听出来了,笑着追问:“呦,禾苗儿在哪呢,不在宿舍?那正好,发个位置过来,我这就去。”
沈禾柠的心思完全被薄时予扯过去,捂着手机跟谢玄州说:“我今天不方便,而且——”
谢玄州懒洋洋打断她:“那行,明天晚上早点,哥哥接你吃饭。”
沈禾柠不想和他说太多,先挂了电话,发梢被风裹着拂到薄时予颈边,轻飘飘的像是抚摸,他眼中浮着虚假的温存,转头问她:“不跟他去?”
沈禾柠当然摇头。
谢家是薄家的几代世交,小儿子谢玄州比她大一岁,可按照辈分来说,要尊称薄时予一声小叔。
她四岁来到薄家寄住,六岁和谢玄州认识,也算是互相见证着一块儿长大的,谢玄州吊儿郎当,完全是个纨绔公子,总爱不正经地逗她,但本质不坏。
唯一嫌烦的就是,谢玄州嘴太欠,总爱模仿薄时予叫她,什么哥哥小禾苗之类的,就算揍他他也改不掉。
后来薄母为了让她远离薄时予,甚至有意把她往年龄相仿的谢玄州身边推,就连“小叔叔”的称呼,也是专门让她随着谢玄州的辈分叫的,等同于跟薄时予斩断了关系。
沈禾柠多少能感受到薄时予一直反感谢玄州,可他情绪向来深,猜不透,她拉了拉薄时予的手臂:“哥,我们还有多久到家。”
薄时予没回应,之后的路上始终一言不发,车开进地库后,沈禾柠下车绕到他的那边,想扶他下来,他随意拨开她的手,让江原来做。
沈禾柠皮肤白又敏感,稍微碰重一点就容易红,他指尖刮到了她手背,几秒钟就多出一抹深粉的痕迹来。
薄时予盯着那片颜色,眸底转深,他按住轮椅,让江原继续推着往前走,直到电梯门打开,他才看了眼仍旧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少女:“还等什么,上来。”
沈禾柠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公馆里的中年夫妻俩很热情,但她看得出来,两个人表情都藏着点闪烁的别扭,好像她是什么外来入侵者。
沈禾柠不想理,她跟着她哥的时候,还没别人的事。
薄时予没有上楼,在楼下看沈禾柠进了房间,偌大房子又恢复成死气沉沉的空寂,他腿上的疼痛终于压制不住了,在麻药效力消失后,开始变本加厉地肆虐。
他没叫其他人,在客厅里拿了药,转动轮椅回到一楼卧室,拧上门锁才把长裤卷起来,面无表情给那条不堪的伤腿涂药。
伤处每受一点力,痛感就暴涨几分。
这些感官折磨落到身上,薄时予反而在加重力气,他眼镜摘掉了,额发略有散落,挡着深黑的双眼,某些从不外露的阴郁也冲破伪装,肆意涌出来。
跟他不同的声音叫着小禾苗。
自称哥哥。
理直气壮地半夜约她出去。
她习以为常,连半句反驳都没有。
小女孩儿最是没心没肺。
绷带从薄时予手指间滑脱,掉在地板上,显然已经污染了,不可能再往伤口上用,他闭了下眼睛,重新控制轮椅走向门口去取新的。
沈禾柠在客房里换上了带来的睡裙,是非常纯良的薄棉少女款,长到小腿,她对着镜子看两眼,挽了挽头发,嘴唇揉出自然的血红,然后小心翼翼出门。
就一个晚上,她不能浪费。
刚才那位阿姨给她泡了退烧冲剂,临走前说厨房里有牛奶,如果睡前想喝就自己下楼去热,她喝不喝倒无所谓,她想给薄时予。
沈禾柠张望了一眼楼下,昏黑安静,只有两盏夜灯亮着。
她轻手蹑脚下楼,分辨出厨房的方向,在冰箱里找出牛奶盒,倒进杯子里加热。
倒计时一点点缩短,她的呼吸在不断加快灼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