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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沉玉眼睑微垂,十天,刚刚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收回手,他转身朝殿内走,丢下一句:“即刻启程前往镇魔渊,结界出事了。”
镇魔渊的结界是五百年前荆沉玉亲自下的,他说出事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可是不应该啊?”华倾不解地追上来,“剑君如今已经是登仙境了,按理说结界该更强盛才对,怎么会出事?”
他这次的问题不仅仅是没得到回答,人还险些被雷劈。
巨大的天雷劈中太素宫,华倾立刻退开几十米,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自语:“好家伙,这就是登仙境的雷劫吗?这也太吓人了。”
话刚说完,又一道天雷打下来,华倾瞪大眼睛,该怎么形容这天雷的恐怖呢?
打个比方,他一个修道之人,看见这天雷甚至都产生了“绝对不能到登仙境”的想法,你就说可怕不可怕吧。
“那个剑君你忙,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华倾什么问题都没了,吓得提着衣摆就跑,头都没敢回一次,御剑的时候还因又一次天雷而险些摔下来。
荆沉玉独坐殿内,闭着眼漠然承受着一道又一道天雷,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他不知会有多少道天雷,反正不管多少,他都得受着。
这种事情他都能如此淡定,真是很难想象,一日之前,他曾如何不淡定过。
又一道天雷劈下来,荆沉玉猛地睁开眼,他眼睛是深深的蓝色,手中结着的法印依然牢固,但嘴角慢慢流出了血。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掉,双手斗转太极两仪,重新结下法印,再次闭上眼睛。
心静。
静心。
不要再想已经灰飞烟灭的心魔了。
可越是这样想,越是忍不住想。
昭昭失去气息的最后一刻,令他很错愕的是,她是笑着的。
大约是苦笑吧,但这也是笑着的,两颊梨涡依然可见。
荆沉玉倏然捂住心口,又一道天雷打在身上,他忍住剧痛,额头青筋直跳。
昭昭的身体是一点点消散的,先是从手臂开始,再是肩膀,从脖颈往下,最后才是她的脸。
她最后说的话,是他的名字。
“荆沉玉……”
“荆沉玉……”
“荆沉玉……”
“住口!”
荆沉玉厉声呵斥,他耳边充斥着昭昭唤他的声音,他捂住耳朵,可那声音还在。
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他睁开眼,捂着心口急促喘息,天雷再次劈下来,这是第多少道了?
好像是第九十九道。
比那飞升的天雷也不差什么了。
天雷冲破结界劈在他身上,荆沉玉浑身剧烈颤抖,但一声痛呼都没有。
他的衣裳被汗水混着血水湿透,手一直发抖,人颤颤巍巍地跌倒在蒲团上。
“荆沉玉……”
“你这算是,输了吗?”
昭昭的声音还在耳边。
她死了,灰飞烟灭,却比还在的时候更让他……
让他……让他如何呢?
没有答案。
荆沉玉匆忙起身,步履不稳地赶去静心池,将自己整个淹没入池水中,静心池被他的血染成红色,可依然不行。
极致亲密的记忆充斥着脑海,与她的过往如走马灯在脑海中重演,那从未有过的灭顶快感伴随着剑刃将她穿心的杀意,极致的两种感觉合并,让他前所未有陷入迷障。
他使劲搓着身上的每一寸,可是不行,洗不掉,她的味道,布满他全身。
洗不掉……忘不了。
皮开肉绽都洗不掉,忘不了,用法术都无法祛除这记忆,它生在心里,不在脑中。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流光海,镇魔渊。
蓬莱岛弟子刚刚交过班,流光海就在蓬莱岛旁,镇魔渊设在流光海底,蓬莱岛弟子世世代代为看守夜月眠的主力。
也因着这个,蓬莱承受了魔界无数次侵扰,人丁远不似曾经那样兴旺,但每一个活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一名身着鹅黄色法衣的女修挽着披帛自空中落下,交班弟子立刻道:“盼儿师姐。”
金盼儿点点头,天真无邪的眼睛四处看,弟子瞧了指着西面说:“岛主在那边。”
她一笑,道谢之后便朝西面跑去,这里正是各仙宗在镇魔渊驻扎的营地,此刻蓬莱岛主正和其他仙宗的领头人商量计策。
“师兄!”
金盼儿撩开帘子便进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很不讲规矩,被打断说话的张天师十分不悦,脸很黑,但蓬莱岛主一点都不在意。
“师妹快过来。”顾灵皇招呼金盼儿,“如今这里危机四伏,你莫要乱跑,要时刻跟在我身边。”
金盼儿跑过去,摸摸鼻子说:“我这不是看中原那些弟子人生地不熟的,给他们引了引路吗?”
“自有别的弟子为他们引路,无需你亲自去。”
顾灵皇年纪轻轻便继承了岛主之位,自然会有非议之声,但一来他是前任岛主的独子,名正言顺,二来他修为高深,年纪轻轻已经是问心境二层,未来无限可能,也算担得重任,大家便都接受了。
“劳烦诸位久等。”将金盼儿安置到身后,顾灵皇转过来,神色已然淡淡,“你们刚才说,想到流光海底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