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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情莫名地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她半晌才说:“刚才的河灯好看吗?”
荆沉玉默然片刻,点了一下头。
“是芙蓉。”昭昭说,“我特意选的,今天恰好遇见节日,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一笑:“之前也送过你芙蓉,肯定被你碎了。”
确实。那时荆沉玉碎得毫不犹豫,至于现在……想要都没有了。
那河灯都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那是我买的。”他忽然说。
昭昭一怔:“……但是我选的呀!”她不讲道理,“我选的,我写的字,就算是我送你的。”
荆沉玉跟她讲道理:“你许的愿无一个与我有关,怎么算是送我。”
昭昭瞪他:“怎么和你没关系,江家姐弟平安这不算是为你好吗?”
“与我何干?”
“善音是你曾经的未婚妻,你也看见江家什么鬼样子了,你突然要退婚,她不知道得被江夫人如何磋磨,现在她出了事,如果可以平安,也算是你将功补过了。”
这次荆沉玉不说话了。
昭昭也不再说,只安静地坐在那看河景耗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河边都没什么人了,荆沉玉才再次开口。
“你有时很讲因果道理,有时又完全不讲。”他说得很慢,好像每说一个字都要经过剧烈的心里挣扎,“讲道理时是与别人。不讲时,是与我。”
昭昭一顿。
“昭昭,你有时是魔,有时又像人。”
……
废话,我本来就是人!
昭昭抿了抿唇,手拨动河水,掀起一阵阵涟漪。
“你不老是想着要杀我,我也会跟你讲道理啊。”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巴不得自己是个人,一点都不想当魔,但我有的选吗?我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荆沉玉垂下眼,默默听她说话,夜风很凉,但也很温柔,温柔得让他不忍打断。
“要是你愿意给我一条生路,与我就此分割开,我可以保证自己会做个好魔,绝对不害人,也不会让被我放出来的夜月眠去害人。”昭昭转过来看着他,“可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对吧?”
荆沉玉学着她方才那样,用手指在河中波动,并未言语。
“你对异类有太多的偏见,我若跟你说,我生在你灵府前也是个人,你会相信吗?”
他这次看了过来,眼神探究,说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你的心魔,此后一直过得心惊胆战。原本我也是个人,生活在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
昭昭也没说太多,怕被当成更糟糕的东西,她只能简要道:“没人生来就是什么,别的心魔或许是,但我不是。”
她放低声音:“我想好好活着,还想回到我来这里之前的地方,那里虽然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至少不会像在这里时时刻刻有生命危险。”
荆沉玉还是不说话,可眼神放空了些。
昭昭有些意动,此刻天色已经晚了,河边的人都散去,只留下他们两个。
她试探性地触碰他膝上的手,广袖挡住了他一半手背,昭昭先碰了碰他的指尖,他没躲开,于是她更近了一下,试着与他指腹相贴,荆沉玉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在手中波动的那只手停了下来。
昭昭心跳莫名加快,她注视着自己一点点和他手指相交,他还是没拒绝,她便与他逐渐十指相扣。
成功了。心跳得更快了。
昭昭想,或许这是一个让他产生“与她分割开也好”这个念头的好时机。
她慢慢抬眸与他对视,他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眼神清楚。
他也看着她,视线集中,桃花眼中一片清情。
昭昭抿抿嘴唇,轻声说:“我真的不会做坏事,之前没说过,其实我很羡慕金盼儿,哪怕你都不怎么认识她,却总会把她护在身后,只因她是三界众生一员,可其实我也是……”
“……你是魔。”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
“我不想做魔。”她难免染了几分急切,“你放过我,让我想办法做人好不好?”
“魔变不成人。”
人可以成魔,魔却无法成为人,即便可以,至今也没人成功过。
哪怕是悯天宗度魔,也只是让魔向善修行,淡化魔气。
从未有魔变人的先河。
昭昭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只觉一片柔软炙热,手不禁颤抖了一下。
“哪怕身体是魔,可我的心能做人。我真的没想过作恶,你别那么固执,别对我有那么重的偏见。只要你信我,应我这一次,给我机会,以前的仇怨我们一笔勾销。”
他杀她一次,她不再怪他,从今后他们回到正常的关系中去,只要他肯点头,肯配合她。
哪怕这话是假的,是骗他利用他,也太让人心动了。
荆沉玉呼吸窒了窒,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应的。
可他忍了下来,忍得很艰难。
他低涩道:“你说我固执,对你有偏见,这没错。素来我认定的事,从无更改。”
昭昭都拿出一笔勾销来引诱他了,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话有几分是真,可单单这么说对她都很难得了,那可是杀身之仇啊,他居然还是不为所动,她有点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