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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诩被强烈地恶心到了,以至于他心里仅剩的那点不知道是不舍、遗憾还是怨恨的情绪都烟消云散,独独只留下了恶心感。
    他靠在沙发背上抹了把脸,想了想,主动给前公司的朋友兼同事打去了电话。
    这个时间,对方显然在忙,第一次电话没接,周诩也不急,挂了电话裹上厚外套往外走去。半山腰上的风带着寒意,吹掉了心里的愤怒和郁气,周诩双手插兜,顺着山路慢慢往下走,碰到和朋友一起回来的张婶女儿,他点了下头,小姑娘脸一下红了,躲到朋友身后,揪着衣服下摆也朝他点了下头,小声问好:“周哥。”
    周诩笑了一下:“还是叫叔叔吧。”
    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结巴道:“周、周叔。”
    “过几天就要开始上课了。”周诩道,“你妈妈跟你说了吗?”
    “说过了。”小姑娘点头,不敢看周诩的眼睛,“妈妈让我把课本和试卷整理出来拿给你先看看。”
    “嗯,别有压力,咱们尽力就好。”周诩温和道。
    待彼此互相擦肩而过,周诩还听到小姑娘的朋友激动地问:“那是谁?你亲戚?怎么以前没见过?”
    “嘘……是隔壁刚搬回来的哥哥。”小姑娘压着点声音,风将她的话带到男人耳边,“我妈拜托他当我家教。”
    “哇,这么帅的家教,好好哦。”
    “你别那么大声!”
    “他还收别的学生吗?他多大了啊?结婚了吗?”
    “我不知道……哎呀你别问了!”
    还在寒假,江城街上处处能看到悠闲的学生,但比起其他地方,这里的年轻人确实少太多了。
    周诩心道:想当年他也混迹在这样年轻的人群中,每日想得不过是一日三餐、成绩好坏、老师啰嗦……
    时间转瞬而逝,当年的少年们各奔东西,活出了不同的模样,而他又回到了这里,兜兜转转,像某种既定的命运。
    周诩突然有点想抽烟,下了山后就在超市买了包便宜的烟,老板送了他一只打火机,他温声同人道谢。
    “小周啊……”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打毛衣,说是要给新出生的外孙女。柜台后头的纸箱里已堆了好几件小毛衣,粉色的、蓝色的,白色的,还有帽子和小鞋子。她一边整理毛线,一边朝周诩看来,“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
    “我记得你快三十了吧?”老板娘想了想,拿毛衣针当痒痒器,戳了戳自己的头皮,“你爷爷在的时候,就老说你这性子不适合同人交际,以后最好是找个跟你一样温柔安静的姑娘,两人才不会闹得鸡飞狗跳,彼此嫌弃。不过要我说啊,还是得找个能互补的,等老了老了你就懂了,有个会说话逗趣的老伴儿才最重要。”
    周诩拆了烟,拿出一根来叼在嘴上,没急着点燃:“您说得是。”
    “是吧?”老板娘见他接话,积极了起来,“我认识江城不少好人家呢,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急着结婚谈恋爱,但多认识几个朋友总是没坏处的嘛。你要是有那个意思,我帮你介绍介绍?”
    超市老板在外头整理货架,闻言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女人,别看到一个单身的就双眼发绿好不好?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你就想介绍你表舅家的那个……”
    “闭嘴!”老板娘啧了一声,怒道,“你知道个屁!”
    周诩心不在焉地跟人说了会儿话,那种憋得他发闷的感觉倒是缓和了一些。
    他出了超市,在门外点燃了烟。他眉头微皱,因为不习惯烟气,刚抽的时候还呛了几下。
    他将烟盒上的透明包装纸丢在街边垃圾桶里,脑海里也不知道为啥,就突然蹦出了老板娘的话:还是得找个能互补的,等老了老了你就懂了,有个会说话逗趣的老伴儿才最重要。
    会说话逗趣的?
    周诩慢条斯理抽着烟,脑子里浮现出的是阮杞吊儿郎当的模样以及……他脑袋上那只粉色的发夹和永远不服气般的一撮发揪。
    想着想着,周诩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他脚步加快了些,朝下城的菜场走去。
    “强山水产”门前依然热闹,大爷大妈们挤在一起,一边买菜一边闲聊,速度慢得能让从快节奏城市里出来的周诩生生焦躁出一头的汗。
    等买了鱼,周诩打量四周,没看到阮杞。
    不知道又跑哪儿偷懒去了……或者又换了家新的兼职?
    周诩还真没猜错。
    阮杞在老旧的街区里,系着围裙,戴了口罩,单手托着一个托盘,将里头的茶和茶壶放在桌上。
    咚地一下,茶水溅出来不少。
    正打麻将的几人猛地抬头。小小的棋牌馆里,烟雾浓重,排气扇几乎不管用,呛人得很。
    “阮杞!你干嘛呢?”被茶水溅到衣服的人往后躲了躲,“你今天火气有点大啊?谁惹你了?”
    “没谁。”阮杞懒散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起床气。”
    “……”对方看了眼时间,好心提醒,“这都下午三点了。”
    “下午的起床气。”阮杞收了烟灰缸里的垃圾,转身往后走,“你管得着吗?”
    “嘿。”打牌的几人笑着,也不恼,他们同阮杞熟得很,扯着嗓门调侃起来,“我看你小子是失恋了。”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闲聊声混合在“一筒”、“胡了”、“杠!”的嘈杂声里,一路模糊不清地传进阮杞耳朵:“你小子也该稳定了,今年二十九了吧?虚岁都三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