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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屋顶自动感应,现场顿时切换成了柔暗的光线,只留下台上的那一抹焦亮。
岑晔站在钢琴旁朝台下微微欠身,他长身玉立,劲瘦分明,看向台下的目光始终温润清浅。
他的眼生的很好看,似深邃,似淡然,分的并不真切,但此刻眼底那细碎的琉璃光晕犹如水中的墨色一点点晕染开来,泛着柔和的光泽。
柔和悠扬的琴声缓缓响起,他手指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琴音流畅、委婉连绵。
《安妮的仙境》
这是班得瑞第一张新世纪专辑《仙境》的曲目之一,整首曲子清爽舒适、柔美而有力度,里面承载了主人公对蓝天白云的无限遐想。一草一木一花一露,诠释了美轮美奂的自然风景。
流水潺潺,舒缓而又温暖的音乐。
他选择弹奏这首曲子,在宁清晓的意料之外。
暗色光线下,岑晔的侧脸看的并不真切,只是他周身的温润清冽却如琴声一般,是那袅袅烟火中的一抹干净、柔和。
一曲罢,灯光关闭后头顶的橙色夕阳将宁清晓的思绪重新打乱,全忆感叹:“你未婚夫真的是绝了啊,学音乐的才子就是不一样,难怪人家都说才华才是一个人的内在灵魂。”
“这首曲子你刚刚说叫《安妮的仙境》,你之前在家听他弹过?”
“不是。”身侧的位置岑晔重新落座,宁清晓垂下了眼睑,淡淡道,“我妈以前弹过。”
宁清晓的母亲当年也是位钢琴家,全忆倒忘了这茬了,她探头过来,纯粹是好奇:“那跟岑晔相比,阿姨和他谁弹得好?”
谁弹得好……
上面台上黎骏正在向岑晔作感谢致辞,她耳边岑晔的名字反反复复,正要脱口而出,另一道低缓的声音打断了她。
“阿姨是音乐界的长辈了,我这个小辈自然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更没有可比性。”岑晔平静的看过来。
他的目光毫无杂质,很纯、很净。
可宁清晓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却还是泛起了几不可查的小小涟漪。
“你弹的更好。”很轻很轻的,宁清晓眨了下眼。
岑晔的眼眸再次望过来。
“没有骗你,我妈妈的确是钢琴家,但她并没有拿到你取得过的这些奖项,对于班得瑞的许多曲子,她当时也是在学习中。”
宁清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人提起过她自己的妈妈了,所以说完这些又觉得有些尴尬,便主动避开了话题:“你怎么会选择这一首曲子,我以为你会弹《拉三》”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上次宁清晓在家听他弹奏过第三乐章。
想起自己当时只是一时的兴致,岑晔眼睫微抬,示意台上:“今天是黎骏举办的拍卖会,刚才的钢琴曲我也只是给他助兴,就不能再喧宾夺主了。”
他一说,宁清晓恍然大悟。
《拉三》具有极复杂的音型、织体,尤其考验体力、技巧以及意志力。大量的装饰音、八度,源源不断的半音阶,需要双手不间断的交叠,转换,最高音c、最低音a都有出现,它的第一乐章就已经是在挑战极限了。
这首曲子是标准曲目里难度最大的之一。
一直在偷听着两人说话的全忆小声在她耳边嘀咕着:“这首曲子我还是知道的啊,岑晔要是真在这弹了拉三,估计明天滨城的新闻就得爆。”
事实确实如此。
分神的几分钟,台上已经在展示第一件拍品了,由专业人士戴着手套呈上来,是个精致的小物件。
一件上了年份的浮雕翡翠鼻烟壶。
壶身翠绿圆融,外面配以浅浮雕复杂花样,采用冰种翡翠底,刀法圆润精湛,通透亮泽。
那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俗话说:“黄金万两,不如凝翠一方”
黎骏的眼光是真毒。
光是起拍价就已经是三千万了。
岑晔见她看的认真还以为她感兴趣:“喜欢这个鼻烟壶?”
宁清晓顿时摇头:“我可不喜欢。”
她眼珠子一转,会错了意:“你难不成想买个这玩意回家炫富?”
她动了动腿,视线移到岑晔手上的号码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岑晔,你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全忆直接把号码牌当扇子给自己扇火,“你不知道陈慕朝那屋子里摆了多少架天价的飞机模型,我一看价格心都在滴血,有这些钱给我买珠宝给我花不好吗?”
“我不用你给我花钱,”怕他误会,宁清晓立马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你要是想买你就买吧。”
现在叫价已经到了五千五百万,直接翻了一倍了。
“不买了。”岑晔的号码牌压根就没立起来过,可他依然做了个拿起又放下的动作,随意道,“这夫妻共同财产里还有你一半,你不让买那就不买了。”
“???”
后知后觉的。
被他这么一说宁清晓才想起这最重要的问题,差点痛失一笔巨款后立马坐正了椅子,揉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靠近岑晔的那只手正紧张的抓着边角,只要再向上用点力,就能摸到岑晔的号码牌。
岑晔失笑。
这是怕他出手提前制止他举牌?
鼻烟壶最终以七千五百万的价格成交,由一位爱藏品的老者拍走,他似乎就是专门为了鼻烟壶而来,拍下后就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