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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教导,那场春日宴,他亦中毒至深,苟延残喘至今。他将为数不多的精力全部给了殷夜,于谢晗,则请了其他大儒教辅。
谢晗落下一子,吞掉谢清平五颗白子。
谢清平给他倒了盏茶推过去,“可要重新落子?”
“落子无悔,明初认输。”谢晗已经看清端倪,自己因小失大,那五颗白子纯属陷阱,此刻已是死局。
“输了手艺,未输棋德。”谢清平赞一声,又叹一声,“陛下要大婚了,皇夫位上人,首先便是品行,其次再谈情爱。也或者无情爱可言。”
“明初会照顾好久……照顾好陛下,后宫前朝皆会尽臣子职责。不会辜负她,亦不会辜负叔父多年栽培。”
“喜欢她吗?”谢清平垂眸问道。
“喜欢!”少年眼角含上了羞涩,只坐直身子,“不瞒舅父,当年司徒府一面惊鸿,明初就想待久久长大,求娶她为妻。只是不想后来,她竟登了帝位,便不敢再做妄想。”
求娶她为妻。
从前生将死之际,到今生记忆重现之时,便是他一生最奢望最无望的渴求。
今生,他重生在十六岁入隆北任云州刺史的时候。
因他身上留着天家慕容氏和百年士族谢氏两脉交融的至尊血液,隆北当地大多寒门出身的官员对他都没有多少好感,认为他不过是天子派去监察他们的鹰爪,甚至在给他的接风宴上,瞒着他的姐夫睿成王下毒行刺。幸得他长姐谢清宁以身相护,救他性命。
他受伤昏迷了三日,醒后正值九月九,满头黄花茱萸日。
他对这个日子记得格外清晰,因为是她的生辰。
“三公子醒了!”司香推门而入,“如此真真是双喜临门,两个时辰前,王妃顺利诞下小郡主,母女均安。”
三昼夜间,前生记忆涌入脑海,半百岁月,五十人寿,最后汇成她一人模样,凝成他一丝妄念。
来生来世,中开大门,娶尔为妻。
“取……取名了吗?”
“取了,因生在夜间,王爷则了一个夜字。”司香吹着药,侃侃道,“王妃取了小字,叫久久。”
“王爷还笑话王妃,白的饱读诗书,竟是这般疲懒,生在九月九,就敷衍九九两字。”
“是久久。”谢清平红着眼。
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殷夜,殷久久。
他掀铺下榻,抱来襁褓中的孩子,至此便捧在手心,置在心间。
一抱四年,建昌十八年九月九,他带她策马登高。
稽崖山顶,峰峦叠翠,云雾缭绕,一俯众山小。
二人同乘一马,弱冠少年抚着身前稚女头顶,“此处够高了吧,多少景色都能见了。”
“不够!”女童回头,神色桀骜,“那里才高。”
少年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不由笑道,“那里是云上九天,舅父可没翅膀。”
“那您还说久久要什么给什么。”殷夜娇憨道,“久久要是一只凤凰就好了,振翅一飞,横绝云巅。”
“就为了看美景?”
“也不全是,上回爹爹同叔伯他们闲话,说唯有坐得高,才能说了算。城外的百姓好多没有粮食吃,阿娘把府里的粮食都送光了,还不够。爹爹便说,再要只能向上头要了。”
“可是上头总是不给!”
“上头是哪头?”她又转身,抬首道,“久久在上头就好了,一定给。”
“容舅父想一想,让你去上头。”
两年后,他把天下奉给了她。
却再没有娶她的能力。
谋天下,终需要白骨鲜血铺路。第一口血,便是他的。那场春日宴上,他第一个饮下琼浆美酒,以身饲虎。
*
“天下人都娶不了她,但她却可以择人立夫。”
似是胸中气息翻涌,谢清平说话间带着明显的喘息和滞缓,连着声色都有了几分莫名的哽咽,“陛下寻常素爱丹青,还有便是这手谈。但她更爱热闹,手谈往来回应,胜过丹青无声泼墨。”
“以后……多练练棋艺,好陪她一道对弈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