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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看一眼阿姐,也不知是否还能赶上。这塔是陛下最爱,如今失火,舅父自会担下,你快走!”
谢清平听话转身,却是拂袖夺过火把,掷向高塔。
“火是我放的,与任何人无关。”
因着他那一掷,肃王带来的人便纷纷跟从,投火把入塔。
他跨上快马,离去前回望伽恩塔,望见火烧如龙,火势上下围堵。然他没有看见,从西门奔入的殷夜。
他从正门出塔时,她从侧门入。她也得了信,说有刺客入塔,伤他性命。
她带着满腔愧意而来,最后带着无限怨恨在火中挣扎。
火势烧起的时候,她一声声喊着“舅父”,塔中无人,她原本还松下一口气,甚至还笑了笑,只听着随从的话准备离塔。却见一簇火把从外投进,阻住她的脚步。
转眼间便是无数滚油火把,或高或低地砸向塔内。
她抬眼眺望,依稀望见塔下一袭青衣。
我已经答应放你走了。
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她扶着高耸的胎腹摇摇欲坠,神魂皆散。曾送她入云霄者,亦可推她下阿鼻。
年仅二十二岁的女帝,一双原本亮如星辰的凤眸,转瞬黯淡,至此一生再未有过光彩。
雕粱砸下,她被身为禁军首领的昭平长公主中掩身护过。
“阿姐!”她回神唤她。
“快走!”
七重宝塔,奄奄一息倾塌。
她到底没能走出去,身下衣袍湿透,转眼便是鲜血蜿蜒。她的孩子,她强要来的孩子,选了这样一个时辰要降临到这个炼狱般寒凉的世上。
命运不堪。
那一夜,谢清平见到自己的母亲。
然而,他的母亲并没有像他舅父说得那般病重险情,她确实已经年迈,却尚且耳聪目明,神思清晰,只含泪抱住他,诉说这些年的相思之情。
他从母亲怀中退出,松下的心重新吊起,两代皇朝政权更迭的经历,二十余载宦海生涯的敏锐,让他瞬间背生冷汗。他几乎站不住,只强撑着转出室外,双目炯炯盯着他的舅父。
“天下是慕容氏的天下!”肃王负手转身,面上有胜券在握的笑意,“一介寒门女流,舅父容她在御座上坐了十数年,仁至义尽了。”
“殷氏覆灭,大楚复立,你还是丞相。”肃王拍着他肩膀,“不必这般看着本王,如你所想,两封书信按着时辰送的。现在么,殷夜估计已是一具焦尸了。”
“你该庆幸的,这是最温和的政变,紧锁于宫墙内,不生灵涂炭,唯流她一人血矣。”
只是,先楚的遗族高估了自己的谋划,低估了女帝的命格。
不过一昼夜,皇城兵甲尽出,直捣万业寺和安乐府,慕容氏皆被囚。唯谢清平,隆武军与禁军都不敢妄动。
凭着这一点不敢,他奔入九重宫阙。
硕大的寝宫,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破门而入,自也无人敢拦他。
他跪在她床榻,得了她一分诏书,和一枚玺印。
榻上人伸出手,抚过身畔襁褓中的孩子,又回手捧上依旧高耸的腹部,缓缓闭上双眸,未看他一眼,亦未说一句话。
诏书十字,皆她鲜血所书。至今,他都不敢回想召书上的那句话。
她有错吗?
有的。
我之错,大抵是爱上了你。经年后,她在千佛灯前如是说。
*
“舅父!”殷夜蹙眉咬唇,再度出声,“我错了,还不行吗?”
说着,她也不顾礼仪面子,只俯身去拣方才的那些宝贝。
“陛下言重了。”又是一声“陛下”,谢清平实在太了解如何激怒她了。
果然,弯腰的少女纤薄背脊僵了一瞬,未再捡地上的东西,只这般垂身了须臾,方端正起身。
“久久!”谢晗得了谢清平暗示,扶过殷夜。
“放肆!”殷夜拂开他,眉眼覆了霜雪,“朕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臣惶恐,还望陛下恕罪。” 谢晗躬身跪下。
“起来吧。”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