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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亲,就有人代替文花枝了。
解时雨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身上是烫的,心里却是冷的,等着小鹤熬药回来,火光微弱,照着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乌黑的头发蓬成一堆,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浓烈的颜色相交织,让她愈发明艳。
刘妈妈就坐在床对面的凳子上,手里抓着她还没有仿造完的画,冷笑了一声:“大姑娘,您说说,您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为了一点小钱,竟然还做上这种下三滥的勾当了。”
解时雨浑身乏力,不言不语,慢慢垂下眼帘。
刘妈妈见她不吭声,便知道是拿捏住了她的把柄。
“我就说您这些石青灰鼠毛的披风、簪子,都是打哪里来的,原以为是卖了您母亲的嫁妆来打扮自己,没想到竟然是给人造假。”
这画只画了一半,做旧的厉害,她就算只是一个老妈子,也知道是在干什么。
要不是她趁着今天解时雨昏昏沉沉,偷偷的来西间翻找她的家底,也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您这事不光是枉顾了夫人的教诲,更是私会外男,这要是传出去,您这婚事,只怕就为难了。”
解时雨挣扎着坐起来,喝了口冷茶,笑了笑:“传出去我自然嫁不出去,有个做贼的奶娘,二妹妹恐怕也好嫁不到哪里去,刘妈妈,真到了那时候,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
屋中箱笼屉子都还是打开的,能被翻出来的东西通通都被翻出来了。
她面上若无其事,然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这一番话,不过是先稳住刘妈妈。
若是刘妈妈不管不顾的闹出去,解时徽不会有什么,却正好给了把柄给解夫人和文定侯府。
嫁不出去不算什么,嫁给文郁才是最糟的。
她今日不过是短短的见了文郁一面,就知道文郁绝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子。
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在湖边流连徘徊,就为了找一个落单的姑娘。
文家不是火海就是狼窝,她没有娘家依靠,万万不能去。
一想到这里,她觉得身上烧的越发厉害,烧的她身上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恨不能顷刻之间化作一捧灰烬。
不行,她不能慌。
刘妈妈脸色一沉:“我做贼?我一个奶娘,来清点清点自家姑娘的东西,算什么做贼,你还想着把二姑娘牵扯进去,难不成这事还是二姑娘压着你干的,我这就去告诉太太去!家丑不能外扬,太太总能治得住你。”
她伸手就去拉扯解时雨,要趁着她病的时候狠狠治她一场。
第九章 摇钱树
灯火随着刘妈妈的动作猛地一晃,熄灭了。
西院本就不甚明亮,火光一灭,就变得更加黑暗。
解时雨躲开刘妈妈的手,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簪子,尖利的簪子几乎要划破她的手掌,然而片刻之后,她又松开了。
在这阴暗的家中,她学会了许多生存的道理,其中一个就是“静”。
像猛兽捕猎前那样静。
一旦出击,就必须要一击必中,不然你就是被捕猎的猎物,蹦跶的越欢快,死的也越快。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二百两,这幅画能卖二百两,我都给你,你要是不信我,大可拿着画去换,刘妈妈,你知道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何必非得跟我撕破脸。”
二百两银子?
黑暗中,刘妈妈的手收了回去,眼神一下变得贪婪起来。
她一个月才挣三钱银子,这么一幅画,竟然就能值二百两。
不、不对,不止是这一幅画。
她抓住的这个把柄,就是一颗摇钱树,只要解时雨不死......
解时雨的声音带着点病气:“你也别把这画抓的太紧了,多一条印子,这价钱就要下来几分。”
刘妈妈瞬间将手里的画给放开了。
她讪笑一声,将画平铺在桌上:“我倒不是为了你这几个钱,说起来我也是奶过你几天的,你母亲死的时候,将你托付给我,我也不能看着你走上邪路,你母亲在天上看着呢。”
解时雨点头:“是啊。”
她母亲要真是在天有灵,应该头一个就弄死这老货。
所以死人没什么可怕的,人死如灯灭,人只有活着才有用,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刘妈妈状似亲近的给她掩了一下被角:“钱我给你攒着,你花在这些衣服首饰上有什么用,等你嫁人的时候,我再给你添妆。”
解时雨闭上眼睛,不再答话。
等刘妈妈出去,她才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点亮油灯,将画纸上的褶皱压平,然后将打开的东西放回原处,最后她累出一身牛毛汗,才面无表情的重新躺回床上。
在这个家里,她本就是个游魂似的存在,轻易不出去扎眼,可解夫人不放过她,刘妈妈也不放过她。
她不能示弱,一旦示弱,这些人就会加倍的啃食她。
就在这个时候,那天在普陀寺的情形再次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年轻人的不怒自威的神情、干净利落的手段、漫不经心的口吻,都像是一阵风,时不时就在她心里打个转。
她甚至觉得自己剖开之后,也可以是这么个人。
然而她手里没有刀,没有随从,没有权利,没办法这么悄无声息的处置掉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