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卡特琳娜来说，这个世界不值得被拯救，是吗？”
    凯瑟斟酌了一番说辞，柔声开口道。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握着女孩儿的手，向她传达他不会轻易离开的事实。
    “可是，洛桑男爵——他对你的爱，也是真实的啊。”
    就像那些脱离设定之后自然发展产生的恶意，凯瑟一直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更加现实的好意。
    家人、朋友、恋人……不再是单薄的设定和扁平的角色，而是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人。
    卡特琳娜不应该忽视这些的。
    她的家人，她的父亲。新世界的贝卡尚能在几天的独处之中悟得悔意，既然如此，洛桑男爵对卡特琳娜的关心，也应该更不输于游戏世界才对；阿尔维蒂和原来的凯瑟·亚斯林犯下的错误，不值得让她付出这样的代价来进行复仇。
    果不其然，在他提及洛桑男爵的一瞬，卡特琳娜的眼睛闪了闪。
    “阿尔维蒂的处理方式是不对的。”凯瑟察觉到女孩儿表情的变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继续说道，“至于凯瑟·亚斯林嘛……他已经魂飞魄散，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至于剩下的、阿尔维蒂让你背负上的痛苦，又值得卡特琳娜用家人，和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去陪葬吗？”
    凯瑟望着卡特琳娜，雪青色的眼睛温柔而明亮。女孩儿闻言，垂下眼睛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再张张嘴唇，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而且，既然卡特琳娜都知道，我也不瞒你了。”凯瑟见对方陷入犹豫，缓缓地补充道，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往一旁挪了挪，“其实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就是阿尔维蒂没有对你施下那样的魔法，卡特琳娜也不会自我毁灭的。对吗？”
    他以为，来自阿尔维蒂的不信任，恐怕也是让卡特琳娜陷入崩溃的原因之一。
    固然有凯瑟·亚斯林作死的先例在前，但卡特琳娜在本质上就是和皇太子不同的。她在男爵真心的宠爱之中长大，即使是对一直欺压她的奥菲莉娜，也未曾产生过半点气愤或是厌恶的情绪；直到觉醒，女孩儿想做的事，也只是摆脱男主角的影响，漂亮地独活而已。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选择毁灭世界呢……凯瑟对阿尔维蒂的识人眼光表示深深的怀疑。
    而卡特琳娜的反应佐证了他的猜测。
    女孩儿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望向凯瑟的目光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微微直了直身，却仍不肯放开凯瑟的手腕；两人的手持续地紧握着、卡特琳娜就这样安静地蹭过去，钻进了少年的怀里。
    但这一次，凯瑟没有再推开她，甚至还伸出了空着的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
    “其实，也可以哭一哭的。”他说着，帮她抚平了有些凌乱的发丝，表情也柔和起来。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卡特琳娜。”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了排版并且增加了一百字的过渡。
    距离完结大概还有1～2万字，搓手
    第59章 异变篇（7） ·
    在这一个瞬间, 卡特琳娜久违地，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以前的叶扶、现在的凯瑟，纵使外表不同, 那一颗温柔纯粹的心灵却从未改变。只有他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也只有他明白她真正的心情。
    “可是……”
    但, 卡特琳娜还有一点犹豫。
    她从少年的怀中抬起头来, 用湿漉漉的蓝色眼睛望着他，露出祈求的表情。
    “您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
    “回到外界以后，您会离开我吗？”
    这是她现在最在意的问题了。
    皇太子要做的事情很多，如果遵循前世的轨迹, 他在不久之后就会和奥菲莉娜定下婚约。她当然相信叶扶不会重蹈凯瑟·亚斯林的覆辙, 可她到底还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如果他另有打算, 她也不会再强留，只是肯定多少会感到沮丧……
    凯瑟顿了顿，并没有马上回答女孩儿的问题。摸着卡特琳娜毛茸茸的脑袋, 少年在心里悄悄地做好了打算：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卡特琳娜。”
    猎场之外，学院内里。
    纷飞的大雪终于停下，一双脚穿着长靴，踏过蓬松的积雪前行, 留下一串深深的印记。
    身着白衣的贤者，手中握着一颗金色的眼球。粘连的组织尚淌着鲜红的血，随着他前进的动作一路滴落, 融开白雪, 化成更深而浑浊的黏液。
    曾经，有某个已被时间掩埋千年的传说提到, “金瞳”，是神明赐予大精灵的、身份的象征。
    阿尔维蒂活了太多年，也历经了太多的轮回。在这个被填补完全的世界里，他过去的神秘一角亦被揭开，露出混沌而纯粹的黑暗。
    大精灵为什么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阿尔维蒂又为什么拥有这么强大而全能的力量——
    很久很久以前，在游戏策划办公室的废纸篓里，有一张被揉皱的废案；而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奥菲莉娜和阿尔维蒂自己，再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于是，当雪原之中独自焦急的奥菲莉娜蓦然回首，瞥见那一抹安静地向她走来的白色身影时，女孩儿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