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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技艺不精,还请师父在一旁指点。”青葙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的画就是被张怀音指导着完成的,这回恐怕有得麻烦他。
张怀音不过才十六岁,就算是表面装得再稳重,内里也是少年心性,听青葙说要去梨园,他自然十分高兴。
“太子妃言重了,这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既要画画,那就不能穿繁琐的宫装。
青葙到里间去,随意将披帛挂在衣架上,褪下手腕上的臂钏,发髻重新梳成简单的式样,然后换上一身寻常的大红齐襦裙。
张怀音在东宫外头等着,见她出来,不禁眼前一亮。
“殿下如此打扮……”
很好看。
可是这样的话,他一个外臣不能说,那是对她的大不敬。
青葙褪去了身上许多繁杂物件,正觉一身轻松,看见张怀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怎么了?”
张怀音垂下眼摇头:“没什么,殿下请。”
青葙上了马车,张怀音在后头骑马跟随。
梨园属于皇家别苑,供皇室平日里休闲娱乐使用,规矩比之太极宫要宽松许多,因此经常会有跟皇室沾亲带故的世家郎君娘子出没。
青葙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举目望去,净是一些不相熟的面孔,她今日出行低调,所坐只是寻常马车,仪仗更是没有,只带了几个贴身的宫人,在衣香鬓影、动不动就是大阵仗的人群中间,压根不显眼。
梨园后头就是钟骊山,山下是潺潺流水,配上梨园后墙的翠竹,端得是一副好风景。
青葙以手遮阳,抬头远望,对张怀音道:“这地方果然好,还是师父会选。”
听见青葙又喊他师父,张怀音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谬赞了。”
真是奇怪,从小到大听过的称赞不计其数,他都没什么感觉,但太子妃只是随口叫他一声师父,他却不自觉开心。
他抬眼看向青葙,见她正观赏着景色,秋日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无形中给她增添了几丝生气。
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青葙扭过头与他对视,“怎么?”
张怀音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双眼飞快地眨动两下,有些腼腆地笑笑:
“没什么,殿下,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就在那里画吧。”
青葙扭头,果见前头有个高大的凉亭,应是建来夏日避暑的,如今正好充当起临时画室:“好。”
柳芝她们摆弄桌子、画纸等一干物件,青葙就坐在凳子上和张怀音说话。
相比宫中其他人,张怀音年纪小,不世故,自有一派少年的天真与稚气,对她也从无有任何的轻视和嘲弄,是一个不错的良师益友。
期间,张怀音给青葙讲了一件宫外的趣事,逗得青葙捂嘴大笑起来。
听着这边的动静,樱桃轻轻撞了柳芝一下,“姐姐,这要叫人瞧见……”
这里人多眼杂,若是叫什么人瞧见误会,传出对太子妃不利的传闻就不妥了。
柳芝将墨研好,小声道:“别乱说话。”
然后朗声提醒青葙:“殿下,妥了。”
青葙收了笑,起身到亭子里来,等她用石墨勾勒出大体的山水轮廓后,将宣纸递给张怀音,请他品鉴。
张怀音接过宣纸时手指不小心碰到青葙的指尖,皮肤上升起一股淡淡的酥麻。
他飞快地将宣纸接过去,一抹绯红飞快地在他耳根处蔓延,只觉胸腔处的那颗心不自觉咚咚狂跳。
青葙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还在孜孜不倦地向他请教着。
张怀音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竭力镇定,随意说了几处不满意的地方,然后微侧过身,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青葙一手撑在桌案上,垂首作画,将张怀音所说的几处记下改掉,重新画了一幅。
快画完的时候,耳边响起噔噔的脚步声,她头也没抬,笑道:“樱桃,跑这么急,小心摔着。”
樱桃满面喜色,吐了吐舌头,一路跑到青葙身边,贴耳说了几句话,青葙听过之后,不禁歪头道:“沁芳殿?”
樱桃使劲点头。
给林贵妃的山水画只是简单的泼墨山水,已经快要画完,青葙寥寥添了几笔后,便将笔放下。
“没想到殿下竟也在这里来。”她对张怀音笑笑,“师父,咱们今日就到这里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张怀音心头隐隐生出一丝失落。
看这样子,太子应当也在梨园。
太子妃去见太子实属常事,他不该有任何意见或者不满,“是......”
青葙点点头,走了。
等张怀音再抬头,她已经走远了,只留给他一个渺小的背影。
***
青葙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感慨,难怪这些日子她去承恩殿,总是无功而返,原来李建深竟到了梨园来住。
他到梨园来,是为了躲她么?青葙叹了口气。
柳芝和樱桃在收拾她带来的东西,只青葙一个人过去,她回忆着柳芝跟她说的路线,绕着竹林走了好大一圈,才看见‘沁芳殿’三个大字。
殿外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一个小宫女正在打瞌睡,听见有人来,懒懒掀起眼皮,瞧见青葙的穿着打扮,开口便是一句:
“这里不是娘子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