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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团聚?
李建深眸中暗含冰霜,他抬头,看着李弘道:“父皇,只有儿臣的母亲回来,那咱们才算是真正的一家团聚。”
听他提起昭贵皇后,李弘的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他按下心中的怒气,道:“朕在说你弟弟,太子提你母亲做什么?”
李建深把玩着手中酒杯,神色淡淡的:“不是父皇要一家团聚么?”
李弘登时站起来,怒目而瞪,早已没有在群臣跟前的儒雅随和。
“你说什么都不同意二郎出来?”
李建深还是那幅油盐不进、波澜不惊的样子,道:“他的罪,按律早该处死,是父皇保他,他才能留的一命,如此,还要他出来做什么,继续祸害江山社稷么?”
李弘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指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才道:“太子深明大义,好一个国之储君,既如此,就该谨言慎行,而不是将那卢氏放在身边,同她出双入对,丝毫不顾及皇室颜面。”
“卢家也不是什么清白家族,难不成太子还打量着要将她纳进东宫不成?”
李建深前些时日将他赏赐的女子都赏赐给魏衍,他可以不说什么,但要娶卢氏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李建深没说是要还是不要,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看着李弘,神色无波无澜:
“父皇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如此激动为妙。”
李弘自登基后,便从无人敢在他跟前这样嚣张。
他被气得手指发抖,想都没想,抄起手边的一个香炉就往李建深头上砸去。
第16章 擦拭伤口
李建深没有躲。
有血一滴滴的从额头落下来,滴在睫毛上,然后快速渗进他的眼睛。
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的样子,抬手用指尖沾了一滴脸上的血,拿到眼前看了下,突然笑了。
这是李弘在自发妻死后,头一次看见李建深对他笑,可是却让他感到万分的恐惧与心惊。
他指着李建深,问:“你在笑什么?”
李建深缓缓开口:“父皇觉得呢?”
李弘答不上来。
李建深恭敬行礼:“多谢陛下赐膳,儿臣已饱,这就退下,不打扰陛下的雅兴。”
说罢,后退几步,转身出去。
“你……”
李弘看着他的背影,两只手剧烈发抖,片刻之后,颓然坐下。
……
李建深出了紫宸殿,迎面便撞见蓬莱殿的内侍,他瞧见李建深的脸,被吓了一跳。
“哎呦,殿下,这是怎么了?怎得伤成这样?”
李建深拿帕子随意擦了下,道:“无事,可是太后有什么事?”
那内侍道:“太后听闻殿下在陛下这里,请您用了早膳过去一趟呢,说许久不见您了,想同您说说话,可是您这……殿下还是先瞧了太医再过去吧。”
他一瞧便知是陛下与太子又闹别扭了,可往日不过是吵几句嘴的事,今日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太后瞧了,可又是要心疼了。
“不用。”李建深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不当一回事,抬脚就往蓬莱殿去。
进了殿,正要往里间去给太后请安,一掀帘子,却见青葙坐在外间的胡床上,正歪着身子打络子。
她听见动静,扭头看见他的脸,不免吃了一惊。
青葙没有多问,只上前拉住李建深的衣袖:“殿下,好歹收拾下再进去。”
匆忙之间,她忘记了李建深不喜人近身的习惯,等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李建深垂眼看她,只见她一双眼睛澄澈清明,带着盈盈水光,忽然就想起那一日她从衣柜里抬头看自己的样子。
这个他从来不甚在意的太子妃,好像很多次这样情意绵绵地瞧他。
卢听雪身上很少会出现这种眼神。
正因如此,在大多时候,他其实并不会将两人弄混。
即便在一开始他确实是因为她长得像卢听雪娶她,可是他心里却清楚地知道,她们除了长相相似,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看着她学卢听雪的样子,就像看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跳梁小丑在拼力表演,满心都是冷漠与麻木。
唯独在她用这种眼神看他的时候,内心才会有一丝丝的触动。
按照以往,他是不大会理会她的,可是这次不知为何,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青葙笑起来,将手中打了一半的络子放下,叫来柳芝吩咐了句什么,然后将帕子沁水绞干,仔仔细细地开始擦李建深脸上的血。
待将脸颊上的血迹擦净,她才小心地用湿帕子轻按他额头上的伤口,许是她太过用力,李建深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青葙连忙放轻手上力道,说:“对不住,可是我手重,弄疼你了?”
冯宜在旁边听见这话,心头一跳。
太子妃这句话太过愈矩。
不喊殿下就算了,语气也似哄小孩一般,没半点对太子的尊重,太子心情正不好,她这可不是正往上撞么?
他都能想象出李建深生气的样子了,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李建深发火,反而看见他轻轻点了下头。
冯宜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忍不住琢磨着,难不成太子今日被陛下这一砸,给砸改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