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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吟霄的目光,在裴凌南的身上停了一下,“沈流光,你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是待罪之身,不得随意出府。要是让别的大臣看见,你让我以后如何立威,她要如何自处?”
“是,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要追究责任,就冲着我来,与她无关。”
阮吟霄淡淡道,“今天,我就不追究了。你马上带她回家吧。”
“是,谢谢你。”沈流光忙拉着裴凌南出去。走到街上的时候,裴凌南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枚金色的苜蓿叶子,已经安静地躺在那个男人的手心里,闪闪发亮。
裴凌南并不是很想回家面对秦书遥,便对沈流光说,“我不要回去。”
“听话,我爹会把秦书遥打发走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来家里,但事实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听听她说的话。她把以前喜欢你的姑娘一个一个地列出来,是想怎样?证明你沈流光有多么地讨人喜欢,而娶了我是多么大的损失吗?”
沈流光停下脚步,无奈道,“凌南,我发誓她不是那个意思。至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裴凌南微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那么,你真的可以跟一个你不爱的人,过一生吗?”
沈流光微微地愣了一下,裴凌南松开他的手,径自往前去了。
等他们回到沈府,双双告诉他们,秦书遥已经走了。大蛋,丫头,二狗,书童已经搬了凳子,坐在天井里,叽叽喳喳地说话。沈贺年躺在廊下的藤椅上,微笑地看着这群孩子。
裴凌南本来想避开他们,可是大蛋已经发现了她,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声地喊,“姐姐!”
他这一声,把几个孩子全都引了过来。裴凌南被他们围住,不能脱身,只能笑着跟他们说话。沈流光顺势说,“今天姐姐不当值,不如让姐姐给你们上一堂课,好不好?”
“好!”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裴凌南见推脱不掉,埋怨地看了沈流光一眼,只能答应了。
她从沈流光的手里,接过论语这本书的时候,手心似乎微微疼了一下。她记得,刚刚开始学论语的时候,她字都不认识几个,经常被阮吟霄用树枝打手心。刚刚开始,每天好多道痕,后来几道,后来一两道,再后来一道都没有。而她窗前的那棵小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树干了。
大蛋忽然问,“姐姐,仁者爱人是什么意思?我听以前的先生说过,意思没有弄懂,这本书里面也没有。”
裴凌南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插进来,“笨蛋,那是孟子说的,论语里面当然没有。这句话的意思是,仁者是充满慈爱之心,满怀爱意的人。”
裴凌南向声音的来处看去,见上次那个姓叶的小公子拿着书,正走进来。她询问地看向沈流光,沈流光说,“哦,叶齐偶尔也会来听课。”
叶齐在天井里坐下来,几个孩子似乎都有些怕他,纷纷把凳子搬远了一些。叶齐毫不在意,只是问沈流光,“喂,你为什么让这个女人来上课?哦,我听说她和另一个女官当街打架,被丞相罚了闭门思过。真是活该。”
裴凌南本不打算计较这小子屡次出言不逊,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教训教训他,便开口道,“叶齐,既然你知道仁者爱人,那后面那句,你知道吗?”
“这有什么难的?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意思就是,仁爱的人懂得爱护别人,那么别人也会反过来爱他;礼让的人懂得尊敬别人,那么别人也会一直尊敬他。”
裴凌南点了点头,“解释得很好。但把学到的东西用到行动上,才是真正的好学生。从这点上来说,你还差得远。”
叶齐一听,脸涨得通红,想发怒,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另外的几个孩子,都偷偷掩着嘴笑。
坐在廊下的沈贺年和沈流光也跟着笑了。沈流光无奈地摇摇头,心中轻叹,认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改变。
夜里,沈流光刚把塌铺好,就听到有人敲门。他随口问道,“谁啊?”
门外的人答,“我,你爹。”
他惊了一下,连忙把被子和枕头扔回床上,又让裴凌南把床帐放下来,这才走过去开门。
沈贺年抱怨道,“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眼睛往屋中一瞟,看到床帐放着,立刻笑道,“哦,爹坏了你们的好事,对不对?”
沈流光羞赧,“爹,你想多了。”
“这两碗甜汤给你们,早点睡吧。”沈贺年说完,把沈流光轻轻往房里一推,不由分说地关上门。沈流光贴在门上,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知道沈贺年还没走,无奈之下,只得大声道,“娘子,我们来喝甜汤!”
裴凌南抖了一下,掀开帘帐,探头出来看沈流光。
沈流光朝门外怒了努嘴,裴凌南立刻会意,娇羞道,“相公,你喂我吧?”
“好!”
门外立刻传来低低的笑声,但戛然而止。
裴凌南哑声说,“流光,爹还没走,今晚你就睡在床上吧。我怕爹待会儿经过窗口的时候,会发现不对劲。”
沈流光点了点头,“那你睡这头,我睡那头。”他又拔高声音,“娘子,你怎么把汤汁洒在我身上了,真淘气!”
裴凌南实在是找不到话来接,只能埋头喝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