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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凌南自嘲地笑,自己这枚棋子,早不知道是谁手中的了。
    “起来吧。”她抬手,双双站了起来,“皇上交代说,夫人有了身孕,不能太过劳累。夫人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吧,”裴凌南想了想,“你会做醉排骨么?”
    “那……那个还是沈将军做得最好。”
    裴凌南叹气,“是啊,当初天天都能吃到的时候,并未觉得多好吃。那之后许多年,当再也没有人能做出那种味道的时候,我才开始怀念……皇上还说了什么?”
    “皇上说,夫人如果问起公主和皇子,就转告您,他们都很好。现在皇上已经回到金陵,动手处理国事,太子被罢黜了……”
    “之后呢?”
    双双面不改色,“应该是被遣送回原先的封地去了。”
    裴凌南点了下头,到底是亲叔侄,纵然赵康有错,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她又问,“皇后呢?”
    双双这下有些犯难,犹豫着开口,“皇后她……她不在了。皇上宣布国丧,把她葬进了皇陵里面,又封翁大人为安国公。这次澶州会盟,翁大人功冠朝臣,若不是他主战,还不知太子那个糊涂蛋会不会迁都呢。”
    “翁大人之节,确实令人敬佩。然而树大招风,只怕他于南朝朝堂,亦会变得举步维艰。”
    双双有些不服气,“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有越大人,还有皇上在,不会让良臣心寒的。”
    裴凌南满不在乎地笑笑,“也许吧。”
    北朝朝堂,百废待兴。虽然皇帝下令,宽大处理宁王案的官吏,但阮吟霄私底下排除异己,逼得许多与宁王有牵连的官员引咎辞职。朝堂之上一时空出了许多的职位。礼部安排人手,提前举行科举,同时让一些被贬斥回乡,下放到地方的朝臣重新返回上京城。
    裴凌南不得不在御史台熬夜,重新整理官员的官凭。
    同僚几乎都换成了新面孔,往日与她相熟的那些,早已经不知去向。
    一个女官把一份文书送到裴凌南面前,“大人,这是关于加封小安王的文书。”
    “小安王?”裴凌南不解地把文书拿过来,翻开一看,上面是耶律擎苍的名字。南宫碧云这个女人很了得,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成功地与宁王划清界限不说,还让儿子成功地承了爵。安王?安分守己的意思么?够讽刺。
    “我知道了,你去跟礼部侍郎秦书遥大人说一声。”
    “是。”
    女官走后没有多久,秦立仁便到御史台来了。他原先一直留在上京,主持政事,与阮吟霄里应外合。他神色仓皇,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凌南……我……”
    “立仁,你怎么了?”
    “我……唉!”秦立仁低下头,好像有难言之事。
    裴凌南看他的神色,试探地问,“你既然来找我,是否与丞相有些关联?”
    “我……我找到了耶律斛珠,正打算依照吟霄的指令办事,可是耶律斛珠被人劫走了!我该怎么向吟霄交代?”
    裴凌南先是一惊,而后就明白了。阮吟霄所谓的“放过”,就是让秦立仁悄悄地把耶律斛珠杀掉,造成她流落于民间的假象,好掩人耳目。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心,总是狠得让人心寒。她淡淡道,“这样也好。”
    “可是……李元淑拿走的那份官员名单,我们还没找到。”
    “这很重要吗?反正现在的朝堂,已经全是阮吟霄的人,有没有那份名单,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你只要告诉阮吟霄,人杀了就行了。”
    “凌南?”
    “还不明白吗?”裴凌南站起来,给秦立仁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耶律斛珠只是个小女孩,父亲是即将被处死的逆贼,李家也倒了,这个时候,把她救走的人,还能图谋什么?无非是恻隐之心而已。”
    秦立仁还是不放心,“可万一……”
    “有什么万一?就算十年后她长大成人,那时,皇上羽翼已丰,还怕一两个刺客,一两场小风波?更何况,你怎知救她的人,是要她报仇,而不是让她过平淡的生活?”裴凌南走到门口,仰望着月亮,“广寒宫,寂寞夜,无限悲凉。我们这些人十年之后,又会是什么下场?还有朋友吗?亲人的脸还能记得吗?当初同窗之谊,还有谁会放在心里?我累了,你也累了,甚至阮吟霄的心里也是累的。总有一天皇上会找人牵制他,目的是为了巩固皇权,到了那时,他的心境大概也会同我们一样了吧。”
    秦立仁走过来,伸手按住裴凌南的肩膀,“我知你的意思。”
    “承天太后,曾叱咤北朝多年,如今也只落得个在永福宫吃斋念佛的下场。可谁说,她现在,就不快乐?人都应当知道,该退的时候退,改进的时候进,立仁,你就算事事推助阮吟霄,他的命运,结局,还是一样。”
    秦立仁点了点头,口中一声轻叹,“你什么时候离开?”
    “该离开的时候。”裴凌南笑,“我不是嫦娥,我不会去偷飞天的灵药。”
    花事81
    北朝的冬天特别冷。但春暖的日子正在一天天地靠近。
    随着科举考试的结束,官员的增补,朝中人手不足的情况有所缓解。
    裴凌南慢慢把手中的公务尽数转接,新任的御史中丞,是个年轻又有干劲的青年。裴凌南总觉得他眼熟,他却不肯说他们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