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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不过在屋中留了那么细微的一点儿而已,出了屋子,却是四处皆不可寻。
艾九也顾不得其他,只将神识铺出,试图寻找琼荧的下落,可他来来回回在小世界扫描了几遍,却压根寻不到琼荧半分踪迹。
难道她已经离开了这方小世界?艾九心想,当即便要脱离这个世界前往它处搜寻。
“娘亲没走!”天上掉下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小丫头一见艾九便急急说:“我能感受到她还在这里!气息一直在变弱!”
“在哪儿!”艾九逼问。
小丫头脸上皱成了包子,她苦着脸说:“我找不到!但是感觉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应该没出南离国!”
艾九又运起神识在此处扫描了一遍又一遍,手脚随着时间的飞逝而变得冰凉一片。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生出一丝庆幸,庆幸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否则只怕他走遍世界三千,只怕也无法见他一面。
这一次,琼荧用实际行动切切实实地告诉他一件事——就算受伤遇难,她也是那个无人可敌的创世神明!
她不想旁人找到她的时候,任何人都别想寻到她!
琼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躲在了哪里,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抹除踪迹、布下结界。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四下的黑暗立时被驱散,床榻、热水、毛巾,甚至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皆被她摆在床边。
琼荧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她给自己把脉,眼底神色清明。
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上神力正在崩散,一个小小的生命正雀跃着想要离开她的体内。
脉象正常,琼荧不慌不忙地想,从容应对自己身上的变化。
依照神力崩散的速度看,半天之后她的身体就会变成一个脆弱的、普通人的身体,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便能出生。
孩子出生后,她大概需要半天到一天地时间恢复,在神力崩散到恢复的时间里,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所以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这里是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光源和空气亦不知源于何处。
琼荧像是只孤兽,静静地忍受着痛苦等待临产。
好在这个时间比她预料中的短些,在神力完全崩散的那一瞬间,琼荧喉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如潮水般绵密的痛苦从肚中传来,可她才开了不到四指,如何能生产?
好在她早有准备。
琼荧撑着身子靠坐起身,她拿起了摆在一旁的匕首,单手覆在自己的肚皮上。
“幺幺乖,娘亲没法等你自己出来了。”琼荧喃喃。
她不敢冒险,亦不敢让她们娘俩一直处在完全失去力量的脆弱之中。
她单手解开衣带,露出了白鼓的肚皮,冰凉的刀尖抵在肚皮上,琼荧下手极稳。
赤色的血珠滚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琼荧手上本就无力,眼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更是差点没能拿稳匕首。
结界在瞬间破开,清亮的阳光从破裂处洒入,清冽的冷香在瞬间涌入琼荧的鼻间。
“荧荧!”
琼荧眼中朦胧,她总算知道这是哪儿了。
——这是他们的房间啊!
不是十三胡同那个客居之处,不是长公主府冷冰冰地宅院。
这里是朝凤街,艾府!
这里是他们的房间啊!
手上匕首滑落,琼荧揪住了来人的衣裳,鼻头阵阵发酸,豆大的眼泪从眼中滚落。
她先发制人,擒住他的肩膀哽咽着控诉。
“你怎么才来呀!”
艾九差点被她气笑,可她现在这样子实在是狼狈,狼狈的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兽。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哪怕当初她神力消散濒临死亡的时候,她也依旧是白衣赛雪,不染尘埃。
哪像如今,衣裳半解,肚皮染血,银发黏于面颊之上,整个人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当下所有的揪心担忧与难过都化作了心疼,艾九回抱住了她,如释重负般长松了口气。
“对不起,来晚了。”
“阿九,我疼,我好疼。”琼荧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也许没那么疼的,当初神力消散濒临死亡,她受着凌迟之痛尚且能不动声色与人谈笑风生。
眼下这点痛比起当初又有什么呢?
可她却觉着疼,比骨骼寸寸碎裂还要疼,疼得她眼中泪水直流。
“你怀个孕脑子里是进了羊水吗!”灼华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出了宫,见到这一幕后气的转身命人准备生产的东西。
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艾白依着门框长松了口气,在不觉间也出了一身冷汗。
说来有趣,第一个想到琼荧大概在哪的,是灼华,确定琼荧在哪儿的,是艾白。
他们两个旁观者,倒是比这一对更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
“楼主,您先出去吧,这里的交给我们就好。”稳婆拧着眉头对艾九说。
“东西放下,你们去外间守着。”艾九用了点障眼法,挡住了她的白发。
“这……”稳婆傻了眼。
艾九轻轻摸了摸琼荧的面颊,柔声安抚:“乖,我给你接生,不怕。”
琼荧吸了吸鼻子,盘旋在心口的恐慌终于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