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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长的,大概村里人也是看老丑叔日子过得苦困,平日里又乐于助人,所以才会对三妹儿多加照顾的吧。
“娇龙,这应该没多难吧,上梁而已,你以前看了那么多,随便在上午的时候挑个时辰就好了啊,朱大娘对三妹儿很照顾的,是村里最热心肠的人了,我醒来后她对我也很好的,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啊。”
三妹儿把我跟她的东西塞进那个简陋的木柜子里,之后坐到我的身边小声的劝说着:“要是没人知道你是先生就算了,但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啊,你不给看,人家肯定会觉得你是瞧不起村里人的,三年呢,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我看着她眉头抑制不住的紧皱:“三妹儿,上梁不是那么简单的,是,对我以前来讲是很简单的,但你想,村里的人盖房子,一辈子能盖几回啊,无非就是娶媳妇儿了,或者是给子孙留用,农村有句俗语,叫做‘房顶有梁,家中有粮,房顶无梁,六畜不旺’,上梁,在老百姓心里,是盖屋最重要的一道程序,你知道吗。”
三妹儿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
“算了。”
我揉搓着自己的鼻梁,嘴里兀自的说着,“上梁不是单纯的只算时辰的,必须要算出家中主人各个生肖属相的流年煞星,如果星中有煞,必须回避,而且上梁时辰如果与生肖相冲,也必须回避,所谓上梁有如之加冠,上的顺利好的,自然大吉大利,风调雨顺,不好的,那事事皆不顺心,头有重压,小病不断,祸及连延……”
“这么严重啊,可农村都盖房子啊,不会这么多事儿吧,我看大家都过的差不多,没什么大富大贵的,可也不会什么大病大灾吧……”
我长吐了一口气看向她:“想的好点,梁该上就上了,但朱大娘儿子家的日子起不来啊,人家最后过的磕磕拌拌也不会想到是我上梁的事儿,但我心里过不去啊,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明明可以做好的,但是我现在做不好,我怕给人家惹出不痛快出来,喜事儿弄得糟了,你说,麻不麻烦。”
三妹儿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听你这么说,是有点棘手,娇龙,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还以为,这个就看看黄历什么的就行呢,这样,你别太着急了,慢慢想,实在不行,我去跟朱大娘说,也许你放松一下就会有灵感了呢。”
我点点头不在应声,听着朱大娘在院子里热情的喊着三妹儿的声音居然没出息的吓得打了个激灵!
她是来给送大米还有些白菜土豆的,这几天我跟三妹儿都是吃的方便面,她说老吃那个不行,所以把家里的粮食给我们送来一些,感动自然就不必多说了,只是走的时候她还给我留了一张纸,上面是全家人以及帮她儿子盖房人的年岁生肖属相。
村里人也不是就她一家盖过房子,所以大概的忌讳程序她都明白,没等我开口,就好像是我已经答应的样子自说自话道:“娇龙啊,我跟我儿子说了,要是你能帮着去主持一下,到时候赏钱更大,大娘不差事儿啊!行了,不用送,时间啥的都写纸上了,你定下来了再去跟大娘说一声就行了!”
等她一走,我头彻底的大了,看着那些生肖属相,以前根本不用这么复杂的,我只要知道屋主的出生年月,就可以推出时辰以及要回避的生肖,可现在我看着满纸的数据,心头却是一团乱麻,真真儿的痛不欲生!
给三妹儿拿了一些带来的钱让她去小卖部哪里买点东西给朱大娘送去,人情该还,还是得还,总不能白要人家的粮食,我带的钱不多,但在这儿生活够了,剩下的还可以把丑叔的房子给修一修,不然这房子外墙呼的黄泥都掉了好几块儿,我真怕住住就塌了。
焦灼了一个多星期,这里黑的早,丑叔家里又没有电视一类的东西消遣,白天的时候就跟着三妹儿一起上山,在丑叔的坟前坐坐,晚上的时候就拿着那张纸在院子里打转,伴着夜色,不停的往外抠着以前无师自通的东西,静谧的山村偶尔会传出几声狗叫,我压抑的想死,抬眼看着漫天的星斗忽然觉得我的人生就连蹉跎下去的动力都要没有了,能让一个人想去死的终极原因,不是逃避,不是畏缩,而是因为一颗无处安放却又世态炎凉的心。
简单的总结,就几个字,我是个废物,我他妈的活着真的浪费粮食!
……
“娇龙,你还在想啊,别想了……睡吧,明天,我去跟朱大娘说,啊。”
盘腿坐在炕上,我还在死盯着那张早已揉皱了的纸,“三妹儿,我其实挺想逃避的,要是没人知道我是个先生,就好了。”
“别这样。”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坐到我的对面:“其实,我以前想的也是,越失去什么,越要面对什么,但这些日子,我看你为了朱大娘的事儿这么上火,我心里真的挺难受的,真的,也许阴阳师跟别的职业不同吧,我们普通人也不懂这些,但别这么大的压力,时间长着呢,咱们慢慢来,啊。”
“没用的……三妹儿,我真的想不到了,我脑子里一点都想不到,我知道只是很皮毛的东西,你多看点这方面的书你都会比我强的,我真的想不到了……”
“娇龙!别这样,丑叔说让你修身养性,可能就是让你好好的养身体,等手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懊恼的锤到炕沿儿边上:“可是它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啊!它废了啊!它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