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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桐的眼睛转了转,笑着看了看江心月, 还能是什么缘故, 还不是知道心月会来, 这才都往这边来了呗。
面对周念桐打趣的眼神, 江心月嗔了她一眼,周念桐不再笑她, 江心月却自有一番烦心事, 她已到了出阁的年龄, 迟迟未定下, 一来是父亲想多留她几年,二来是没有选好人家。
她身边的姐妹人人都羡慕她,觉得她能得到父亲的重视和疼爱,又有第一才女的名头, 将来也会有人人称羡的亲事,可她不想要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何其可笑,在这里的日子让她感到压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跟闺密好友有什么说什么,喝个酒都得是果酒,多看哪个男子几眼也会引人非议。
看着满屋的女子,江心月暗自叹息,若要她将来相夫教子与后院的妾室争风吃醋,她不屑也不愿!
顾宁的手微微一顿,看到江心月的目光,忽然有了几分恍惚,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上辈子她每次面对江心月这种通透傲然的目光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而其中隐隐透出的哀悯同情更是叫人自惭形秽。
此时心境不同,再次看到这熟悉的目光才发觉,或许被江心月当傻子的不止她一个。
顾宁不懂江心月,她曾经为这份不懂而羞惭,如今她依然不懂她,不懂她的高傲,不懂她的脱俗。
江心月是人淡如菊、傲然独绽,又何必对她那样狠心,就不怕弄脏了她的一身清白?
顾宁垂下眼眸,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瓷杯。
听说这次错风楼请了绮云姑娘。
此言一出,传出小小的惊呼。
贺明珠疑惑,绮云?
好几位小姐都像贺明珠一样不知绮云,顾宁却是知道,绮云是京都里有名的花魁娘子。虽然出身于青楼,但绮云的名声极好,多少文人墨客写诗赞她,便是要见她一面也不仅仅是肯使银子就能够的。
顾宁不光知道她,在听闻她和萧夙有牵扯后,还曾考虑过给她赎了身送到江心月身边去,想归想,她也没有千里迢迢给萧夙送女人的道理,这才作罢。
众人听了绮云的来历,立马就有人鄙夷道:怎叫了青楼女子来?这错风楼还要不要名声了?
助兴罢了,不爱看,不看她就是了。
这话说的,她那样的人都能来,可见这错风楼的门槛低得很,以后我是不来了。
顾宁听着她们因为绮云的到来争论了起来,她往外头瞅了瞅,只见客似云来,不知其中多少人是为了绮云姑娘而来。
贺明珠坐不住,央求着顾宁一起出去玩,顾宁不肯应她,她嘟了嘟嘴道:你要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顾宁说道:多带些人,外头乱。
贺明珠泄了气,你陪我去逛一逛嘛,好阿宁,你就答应吧。
家里人不放心她到处走,她要是带着人出去了,回头母亲知道了肯定要说她。都怪三哥不肯陪她,不知道哪里混去了,她这才想着能和阿宁偷偷溜出去玩一会儿。
顾宁被她摇着手臂,就一会儿。
贺明珠立马笑了,行!
她就知道阿宁嘴硬心软。
顾宁哪里是嘴硬心软,分明是被她缠烦了。
忽见珍珠走了过来,知道应该有事要说,就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
奴婢在外头碰到了张教习,她看到奴婢就问小姐在不在,奴婢说了您在这里,她就说要见您。具体什么事她也没说,但看模样挺急的。珍珠抬头看着顾宁,小姐可要去见一见她?
顾宁跟贺明珠说了一句,就跟着珍珠走了出去。
张教习急得不行,忽见顾宁走来,心中稍定,随即迎了几步。
九小姐。
瞧见了张教习,顾宁便知她确实遇到了急事,不然她不会连几步路的时间都等不得。
教习这般焦急,是有何事要用到阿宁?
张教习说道:眼下确有一桩事要麻烦到九小姐,就是不知道九小姐肯不肯帮这个忙。
顾宁没有夸下海口,只是笑道:教习不妨先讲来听听。
是这样的,错风楼请了绮云来献舞,给她伴奏的那个弹琵琶的姑娘伤了手,没法再弹奏,那曲子复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顶上,我刚才见着珍珠,这才想请九小姐
张教习看向顾宁,她之前在永安侯府教导她们歌舞时也曾教她们弹曲,这九小姐坐在后面信手弹琵琶的样子让她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音韵动人,指法精妙,说句天赋卓绝也不为过。
顾宁一时没开口。
张教习也知道让侯府的小姐去给一个青楼女子伴奏有些说不过去,但顾宁只是个庶女,还是永安侯府的庶女。在永安侯府,庶出的小姐不比府上的丫鬟好多少。况且,杜氏请她去侯府教导这些小姐们,张教习心里也是有几分轻视,故此才开口让顾宁来顶上。
九小姐放心,只是在帘后弹奏,不会让人瞧见,旁人也不知是谁,要不是事出紧急,我也不会来劳烦九小姐。
张教习这话就是在抚平顾宁心里的芥蒂,句句为她考虑周全,又道出了自己的万不得已,叫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