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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了闭眼,答道:什么都不喜欢。
他的手在她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胭脂水粉不喜欢,绫罗绸缎不爱穿,头面珠宝不稀罕?
这话问得她哑口无言,句句戳到了她的心坎上,谁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她没兴致跟他谈这些俗气的喜好。
她不说话,萧夙捏了捏她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来我该送些布衣荆钗投其所好。
顾宁看出来了,他就是闲着没事在逗她。
第96章
人可以装得了一时, 但绝装不了一世,顾宁不由得怀念起他装正人君子的时候。那会儿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被子都挨不着, 他的睡姿端正,她更是躺得笔直,早上起身时被子也是整整齐齐的。
哪像现在, 他不守规矩地越了界,天天来掀她的被子, 光明正大地占了她的地盘,还嫌没有欺压够本,又把她拎过去陪他说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有谈话的兴致,她陪着就是了, 总比有其他兴致要好, 但是聊天就聊天呗, 非要搂搂抱抱的么。
这几日地龙烧得旺, 他身上也热,贴在一起, 就跟靠在火炉上似的, 顾宁推了推他的胳膊, 你不嫌热啊?
萧夙摸上她的后颈, 轻拨了一下她的系带,慢条斯理道:你要嫌热,就把衣裳脱了。
顾宁抬手捂住,微恼道:不聊了, 该睡觉了。
细细回想起来,这三四天,他先跟她谈了一些没头没脑的事,问她有什么喜好,平时爱做些什么事,在家中可有要好的姐妹,仿佛真是在跟她拉家常,但既然是拉家常,又为什么绕来绕去一直在她的身上转。
顾宁心生警惕,但他话音一转,又跟她谈起琴棋书画等雅事,仿佛之前所问,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她真不觉得自己跟萧夙有什么好聊的,她这等笨嘴拙舌之人,多说多错,没得讨了人家的嫌,但要命的是,她还真跟萧夙聊上来了,一聊就是大半夜,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顾宁起初敷衍得厉害,一开口就能把话题给堵死了,但她再如何敷衍,也抵不住身边有一个深谙谈话之道的,不知他怎么就拿捏到了她的那个点,引得她忍不住跟他谈论起来。
有一晚不知怎么聊到了前朝的那位名士周未,顾宁曾在书肆看过他的书,深感要论会享受,还得是这些世家大族,既风雅又讲究,就是太耗银子了,踏个青还要上好的雪光缎来铺地。
听说他家有个松雪园,书里描述得如同仙境一般,还曾用玉石铺了一座桥,穿着木屐从上而行,清脆悦耳,如闻仙乐。谈到这儿,顾宁转过身来,素手搭在他的身上,追问道:怎么如今却见不到松雪园了,那么大一座园子,多少也该留下些痕迹。
周家是百年世家,多少代人积累下的财富,想都不敢想,后来虽没落了,但仍是有底蕴在,只是赶上了改朝换代,周家一日日衰败下去,期间不知发生了何事,周家的松雪园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似的。
凡是解释不清的事,人们就爱往那玄玄乎乎上想,有人还曾说,是周家族人的鬼魂回来把园子给搬走了。
顾宁心道,死都死了,还惦记什么园子啊,可真能编造。
她迫切地等他回答,水润的眼眸潋滟生姿,纤长卷翘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如同雾里看花,顿时生出些迷离醉人之意,萧夙垂了垂眸,她柔软温热的手心搭在他的身上,带去一阵撩人的灼热,她这会儿又毫无所觉,一瞬不瞬地瞅着他。
萧夙一撩眼便可窥见一抹雪腻春光,谁要跟她谈什么见鬼的周家,谈那劳什子的松雪园。
等着他说呢,他又没动静了,顾宁不满地催促了一声,松雪园呢?
亏着如今松雪园不在了,要不然萧夙也得去砸一次。
他闭了闭眼,说道:砸了充军饷了。
砸了?即使那松雪园跟她没关系,顾宁也觉得心疼,这跟用银子去填河有什么区别。
你怎么知道?她在质疑他这话的可靠性,但她心里其实是认可的,一些辛秘之事皇族最是清楚,他的回答听起来也很合情理,把人家园子砸了充当军饷,真不是多有脸的事,压下去了也是正常,她就是下意识反驳他,这才顺嘴了。
萧夙慢悠悠道:多看书自然就知道了。
顾宁噎了一下,听话要听音,他这话岂不是暗讽她读书少,这种事会有人光明正大地在书里写么,就算有,能人人都看得见么!
我可没有个大儒当外祖,比不得世子读书万卷,坐拥百城。
萧夙牵起唇角,这话听着可够酸的。
顾宁撇了撇嘴,好像是有点酸。
他捏了一把她的香腮,惹来顾宁的嗔怪后,笑道:你都嫁过来了,我的不就是你的?
她可不敢想,顾宁拨开他的手。
不过既然提到了周未,我到想起一桩趣事,他那夫人相貌平平,却让周未一眼相中,你可知其缘由?
顾宁道:定是家世不俗。
萧夙瞥了她一眼,小户千金。
那就是才华出众。相貌平平又是小户人家,那就只能是靠才华脱颖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