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页
原初贝没好气反驳,“那你有亲眼见到吗?过去这么久了,冬天还发生了这么大的暴雪,你不想看看他们究竟怎么样了吗?”
程年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答复,心里产生了些许动摇。
原初贝说的话太尖锐,戳中了他最害怕的点,直接撕裂了他骗自己的谎言。
他甚至不敢抬头,不敢看向她明亮坦然的眼睛,怕泄露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原初贝见他垂着眼,气也歇了三分,“程年,有些事情不是逃避能解决的,如果这次不去看他们,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不希望他的下半生,活在后悔和自责里。
程年瞥到床尾熟睡的橘子,脆声连问,“那我们的家怎么办?种的这么作物怎么办?橘子红尾和粉云谁来照顾?”
原初贝如鲠在喉,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服。
沉默半晌,“如果你只是想去看一眼,确认他们的安全,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程年哽住嗓子,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无法跟她分开,一秒都不行。
可现实摆在眼前,他必须从中做出选择。
“明天再想想别的办法吧,先睡吧。”疲倦爬上心头,原初贝撑着木板,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晚安。”
一夜难眠,说是晚安了,但是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两人双双顶着熊猫眼,互道早安。
原初贝拿着处理好的麻纤维,去小溪边冲洗。
洗着写着,看到水草堆里,藏着几朵眼熟的粉紫色小花,扒开看,原来是甘露子。
这又叫宝塔菜,夏季时,草尖会开出紫色花。土壤里面藏着洁白的根茎,模样呈螺旋状塔形,像加长版的螺丝,所以有的地方也叫它螺丝菜,可以用来腌咸菜。
今天也没心情整些花里胡哨的菜,咸菜配粥,简单吃吃吧。
挖了一堆甘露子,把泥土洗干净后,放进装麻纤维的篓子里。
走到木屋,看到程年傻傻愣愣地坐在李子树下,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想着他应该是在考虑事情,就没打断他的沉思,径直走进屋子。
昨晚,程年做了无数个噩梦,零零碎碎的。
梦到他拿着公司的利润财报,欣喜地去找爸爸,结果被劈头盖脑的一顿教育,说才做出这点成绩就这么浮躁,如果不是他帮着掌控大方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财报!
又梦到他在吃饭,没什么胃口,妈妈却说他挑食不健康,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他说不想吃。妈妈生气了,说都是为他好,怎么就这么不听父母的话,任性不懂事。
他说他没有,可是妈妈完全不听他的解释,只是自顾自地指责他,不停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听话。
梦里的他崩溃了,握着刀哭着对她咆哮,说我要死了,被你们逼死的!
那种扼住喉咙的逼迫感,太熟悉了,熟悉到醒来的那一刻,他仍心有余悸。
太阳穴突了突,一阵发紧和疼痛感席上额角。
程年捂住额头,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把甘露子都腌制好后,原初贝出门,准备找坛子装菜。
一出来,就看到李子树下的程年,整个人都在发抖,忙跑过去,拥住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你别吓我啊。”
程年闷哼一声,回过神来,抬手用力地抱住原初贝。
胳膊越收越紧,恨不得把原初贝揉进自己的骨子里,怀里抱住的人是给了他新生命的人,是让他重新拥有勇气的人。如果能这点困难都战胜不了,怎么能给她将来,怎么护她一生呢。
他是男人,不能总是如此懦弱,一味地躲在她背后,汲取她的坚强和阳光。
总有一天,他需要正视深渊,正如深渊一直在凝视他。
原初贝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轻一下,重一下,“好啦好啦,一切都好了。”
等程年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后,他们牵着手回到木屋。
把盛着热粥的木碗,放到程年冰凉的手里,原初贝温声说,“喝点粥吧。”
再拿出刚拌好的咸菜,白色的甘露子裹上了红色的辣椒油,一根根的堆在一起,像座小山。
“这是什么?”程年夹起一个,脆嫩极了,肉质鲜嫩,十分可口。
“甘露子,也叫宝塔菜,那个八宝咸菜啊、什锦咸菜里面就有这个。”
“哦。”程年又吃了几个,陷入无言。
他狼吞虎咽地喝完所有粥,把碗拍到桌子上,眼神坚毅果决,看向原初贝说——
“我决定了,我想办法去偷偷去看一眼,确认他们安全无误后,马上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
第38章 . 山葡萄 坚果包 / 制水车 绩麻……
原上阳区是J市的主城区和政治中心, 位于北边,而他们所处的区域为建平区的苏家村,非常偏远, 四面环山, 进城区仅有一条国道。
据原初贝描述,那条进城的国道,被震出一道三十多米宽的深渊, 靠自己基本无法跨越,只能等救援队来进行建桥过道。
知道这个情况后, 程年更加惴惴不安了,自地震后,他基本没踏出过苏家村,光靠想象就能知道六十米宽的深渊,该是有多危险。那他真的能如愿回来吗?
当外面第一缕光线亮起时,程年穿好衣服, 去小溪边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