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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杰正要答应,听见毛启瑞在外边喊饭热好了,便盯着仲钦出去,陪他一块儿吃了晚饭才回房休息。
仲钦这会儿表面看起来正常,情绪却仍然保持低落,只要一安静下来,就满脑子都盘旋着施淮安在未央宫独行时唱的那首小调。
戏已经结束了,但施淮安下定决心要自行了断时的心境仍然像雾霾一样徘徊不散,仲钦明知道这是属于另一个角色的情感,却怎么也无法从中抽离。
他游魂似的从客厅荡到卧室,又从卧室荡到阳台。
毛启瑞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既不敢阻止,也不敢错眼半秒。
仲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令人担心,他也不想这么令人担心,可他就是做不到。
如果不这样到处游荡,他就会痛苦得想要把心掏出来。
那种五脏六腑绞成一团般的感觉让他实在无法安静地待在某一处,更无法入睡。
所以他才会想吹冷风,想脱掉鞋挨着冰冷的地面。
只有这种刺骨的寒冷能稍微转移一点他的注意力,让他的头不那么疼痛,让他脑子里不那么分裂,让他可以不去关注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的别扭。
……如果季舒远在就好了。
季舒远的怀怀抱是天底下最坚实的壁垒,每次藏在那里,他就觉得自己可以逃避一切。
他还可以和季舒远接吻,可以做.爱,可以有很多更加激烈的方式帮助他摆脱这种痛苦。
但他只能想想。
他不能真的那么无耻,把季舒远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
——虽然他其实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所以他更加不能主动去找那个人。
崔正谦不懂。
没有人知道他每次依靠季舒远发泄情绪的时候有多么愧疚自责,即便季舒远自己愿意,他也没办法真的心安理得。
每一次被季舒远照顾,每一次被对方或温柔或耐心地哄,他都觉得十分愧疚。
他想不通别人凭什么要对他好。
他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对他好。
他从来不喜欢这种单方面接受的关系,因为那种关系一定很不稳定。
连亲妈都不会毫无理由地对他好,别人又凭什么呢?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如果表面看不出对方的图谋是什么,那一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代价。
所以但凡遇到看不清缘故的“好”,仲钦都会努力将这种关系转变为利益关系。
比如田杰对他好,他就开很高的工资,甚至帮助对方在首都安家,给对方买房买车,替对方赡养父母。
比如崔正谦对他好,他就拼命接通告赚钱,对别家公司抛来的橄榄枝视而不见,心甘情愿以当初的低价继续留在星朗卖命。
……可是季舒远和他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可以为了帮助对方入戏、为了更好地诠释电影而保持交往。
离开剧组,这种理由就说不通了。
仲钦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甚至想编出什么理由骗过自己也做不到。
季舒远好像并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若真要说,可能对方只会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但这是仲钦唯一反感用来交易的东西。
他愿意和对方互相取悦,但绝对不愿意将它变成一种交易。
若非如此,四年前面对崔正谦时他就早该屈服了。
可是……没有季舒远,他要怎么熬过眼下的痛苦呢?
太奇怪了,明明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起初他的身边连田杰都没有,不也照样熬过来了吗?
那时候怎么就没现在这么难熬呢?
他果然越来越软弱了。
因为那时候没有退路,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
现在却总想要回头逃跑。
但凡有一丁点疼痛,他就非常、非常想钻到季舒远的怀里诉苦。
“……”
毛启瑞抱着被仲钦拒绝不知多少次的毛毯,面色复杂地听他在冷风中喃喃。
原本还以为仲钦是在念剧里的台词,后面他悄悄凑近去听,才知道仲钦念的是“好想他”。
他几次忍不住想要给影帝发消息,又怕仲钦清醒过来知道后冲自己发火。
——谈个恋爱也太他妈难了吧?明明两人也没太多阻碍,怎么就这么虐恋情深了呢?
母胎单身的毛启瑞百思不得其解,内心不停抓狂,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都要万年皆空立地成佛了。
好在,事情没多久终于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崔正谦从仲钦家里离开后,隔天就约季舒远见了个面。
由于季舒远不像仲钦那样需要专门花时间出戏,工作堆积得很满,自从杀青以后每天都从早忙到晚,当天也是半夜才抽出时间来见崔正谦。
这个点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崔正谦干脆将地点定在自己家里。
于是宋决明将出差时间延后了一天,陪他一块儿在家里等人。
崔正谦觉得宋决明这个做法有点侮辱人,质问道:“难道你担心我会和季舒远搞在一起?”
“我当然相信你。”宋决明说,“我只是不信任一个陌生人。”
“……得了吧,人家连仲钦那种极品都睡过了,还能看得上我?”
宋决明不置可否道:“只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