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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没多久,车厢的帘子被人掀开,韩素娥的脸露出一半。
她探了探窗外,问马上的谢景淞:“方才是青渠么?”
刚在车厢里,她似乎听到青渠在说什么,好像是谢景淞要找的那个人有了踪迹。
谢景淞嗯了声,转眸看她,带着询问。
素娥想了想,“你要找的那个人,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快了。”他说,语气显得不甚在意,但眉宇间不易察觉的凝重。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放人离开。
“那之后怎么办?”素娥不知他心中思虑,追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其实她有些想家了,可是京中现在仍旧形势不明,母亲的那句“勿归”提醒着她,仍不能掉以轻心。
说起来,也有好几日没收到父亲的消息了。
于是没等他开口回答,她又问道:“平阳有消息吗?我父亲怎样了?”
闻言,谢景淞不易察觉地迟疑了一瞬,开口,“平阳那边暂时没有收到消息,大将军仍然在壶儿关,夏人虽然大败,却仍有残余势力,估计需要你父亲坐镇。”
他说的半真半假,其实当时收到的消息说,大将军在战场上曾不小心中了流箭,箭镞上涂了毒,让他一度昏迷不醒,好在随行军医懂得调制解药,这才没有耽误治疗,但因为受伤不轻,所以苏醒后也只能暂时滞留在壶儿关养病,顺便每日露面,给贼心不死的敌人营造他毫发无伤的假象,以震慑敌军。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立此大功,但京中仍然毫无动静,并未对将军府解封,禁军仍守在府外,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将军府的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韩素娥还不知这么多,只是听他说夏人贼心不死,便忧虑地蹙起眉头。
夏人诡计多端,觊觎本朝已久,一次失手也不会彻底死心,必定还妄图重振旗鼓,卷土再来,就如同那个景阑,不,现在应该叫他拓跋阑。
“希望父亲能平安凯旋。”她现在就这一个愿望。
“会的,”谢景淞转动手中马鞭,眸中闪过冷冽,“放心,那些夏兵残喘不了几天。”
真定的人马,不是白白安排的。
他说完这,又继续回答她另一个问题。
“接下来去绥德,明天出发,大概三天后能赶到。”
素娥唔了一声,没有问他为什么去绥德,方才他和青渠交谈并未刻意避开自己,她在车内听了大概,大抵是同他要找的那人汇合。
至于为何一定要找到那人,想必谢景淞自由安排,他不说,她也就不多问。
谢景淞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没在覃州多耽搁,天一亮便出发向北前行,从覃州到绥德距离不近,他们雇了辆外观朴素的宽敞马车,好度过漫长的路途。
虽然是赶路,但为了安全,他们没走夜路,每当快到天黑时,便会在途径的城镇或村落找地方投宿一晚。
韩素娥疑心谢景淞是将这一块儿的地图全记在了脑中,且把路途时间和经过地算的清清楚楚,否则他们怎会每次都赶在傍晚抵达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恰到好处能找到夜里休息的住处。
她其实也没猜错,不过却不知谢景淞自己倒不在乎风餐露宿,为了能让她舒适些,特地算好了路线,能在夜前找到投宿歇息的地方。
就这样走走停停,赶了两日的路,绥德离得不远了,约莫再途径两个城镇便能抵达。
此时,一行人已行至一个叫做邽县的地方,车上的干粮饮水不剩多少,马匹也有些疲累,于是便在县里采买了些必备物资,稍作休整后继续赶路。
因为谢景淞曾经来过此处,对这地方还有些印象,走到城郊时,见韩素娥好奇掀帘,探头向外望去,便同她聊起此地。
“此地三面环山,唯有一条官道连接外界,如天堑之境。”
素娥闻言看向四周,果然见山脉绵延,巍峨耸立。
她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不料见一旁的蝉衣也抬着头,目光流连忘返,在山脉之间。
算起来,这侍女跟在她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素娥难得信任外人,但经历了船上那些事后,也算是把这个女子当成自己人了。
蝉衣向来沉默稳重,身上倒有些沉香的影子,眼下见她难得露出不同的神情,素娥自然会纳罕,于是猜测问道:“蝉衣,你来过此地?”
听她突然同自己闲聊,蝉衣有些愣怔,迅速看了眼一旁的公子,见对方神色平淡,唇角若有似无的一抹笑意,不像是阻止自己答话的样子,旋即点了点头,口中道:“回姑娘的话,奴婢幼时便是邽县人。”
“哦?你不是夔州人?”素娥惊讶扬眉,她大约听说过这个蝉衣的身世,是镇北王府在夔州某处产业中的一名仆婢,有快十年了。
“回姑娘,奴婢是邽县人,六岁时被卖到了夔州。”
原来是这样。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啊。”素娥轻轻感叹。
“其实奴婢也记不太清了,”蝉衣微微一笑,眉眼温和,说完,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不过却记得,这附近有一座山名为仙女山。”
“仙女山?”
“是的,在郊外十里处,有一座最高的山,那座山就是仙女山,当地人常言这山从远处望去,像个云鬓半偏的女仙子,故名仙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