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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不嫁了 第15节

      “问到点子上了,还不算太笨。”沈阅笑了笑,道:“绢布价格不算高,一般的老百姓都能买得起。这样一来,想买且买得起的人会很多,,这样才能刺激大夷人多种果子。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女子喜好‘为悦己者容’,会宁愿少吃一些也要把银两省下来买绢布。”
    “殿下,奴婢甘拜下风了。”碧桃夸张作揖,把沈阅逗乐了。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敛了敛笑意,道:“明日起来后,先赶去悠县的宅子稍作整顿,为了避免行迹暴露,到时会把这两个赶马的小厮换掉。”
    “殿下,这两小厮是梁公安排的,比较信得过。等到了悠县,人生地不熟的,老奴怕遇到坏人。”陈嬷嬷道。
    “无妨,已经有信得过之人在悠县等着咱们。”沈阅说:“等到了悠县,要采买一些男子的衣裳,日后咱们出门便要女扮男装,如此一来会安全省事许多。还有,你们两个以后在外人面前,要称呼我为公子,本宫也要改口自称‘我’,清楚了吗?”
    “清楚了。”碧桃与陈嬷嬷应下后,便就寝去了。
    **
    周旸听到赵越说杜林对沈阅贼心不死,还坚持上大佛寺求见,顿时坐不住了。
    次日一早,他便去了大佛寺。
    李氏平日去大佛寺祈福,他得空亦会作陪一二,所以寺里的小僧一般都认得他。他本想着小僧会为他引见沈阅,可今日的小僧面如铜像,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进去。
    在小僧此处行不通,他直接找悟能主持,但悟能主持今日亦是铁面如山,就是不让他进去。他硬闯,便喊出十八罗汉阻止他。
    周旸自小习武,功夫不在话下,可今日面对的罗汉并非庸俗之辈,更何况十八个一起上。他讨不到好,只好以退为进,暂时撤退,等夜里伺机翻墙。
    翻墙于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之事。
    他成功翻过去之后,便又在窗户边开始学乌鸦叫。
    可他叫了半天,沈阅毫无动静,反倒是把巡夜的小僧给引来了。他躲了半天,等小僧离开之后,决定不等了,直接撬开窗户,跳了进去。
    借着月光,他看向帐床,却发现帐床的帐帘并无放下。他心觉不好,走到床沿边一看,只见帐床内除了一床被褥与一个枕头,哪里有沈阅的身影了?
    周旸的第一反应是去找方丈,可倘若这是沈阅背着方丈偷偷逃走,这样岂不是害了她?
    大佛寺是大康建国之初,太/祖命人修建的。□□皇后信佛,在世时亦会偶尔上大佛寺敲经念佛,□□便又命人修建了厢房。
    沈阅的这个厢房是她母后留给她的,除了她,旁人不得入内居住。是以,她如若在寺内,肯定是住这个厢房。
    周旸一时拿不准主意,一直在墙外守到天亮,在各个厢房之间来回巡视,却根本看不到沈阅的身影。
    此刻,他可以断定,她不在大佛寺。此刻回想悟能主持与小僧昨日的表现,他可以断定,他们知晓她已经离开,甚至是他们帮助她逃离。
    他直接翻墙进去,走到悟能主持的禅房,推开他的房门,看到他坐在蒲垫上念佛,直接跨过门槛,问:“阅公主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悟能主持:看我告不告诉你?
    第18章
    悟能主持缓缓睁开眼睛,对于周旸的鲁莽并无表现出责怪或不喜之意。他指了指身前的蒲垫,道:“周世子,请坐。”
    不回应他的问题,已经表明他是知晓沈阅离开大佛寺,甚至就是他帮她离开的。
    周旸大步跨到悟能主持前,然后在蒲垫上坐下,此刻不似适才那般冲撞,道:“方丈能否告诉我殿下去哪儿了?”
    悟能主持不答反道:“阅公主已不是大长公主,她遁入空门,如今法号慧静。既然她不理红尘世事,施主便不必再找她了。”
    周旸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告诉自己,闻言冷嗤一声道:“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出来。”
    悟能主持:“你对慧静何苦如此执着?据老衲所知,慧静皈依我佛前,与你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既然她今日能放下执念,落地成佛,于你于她,乃皆大欢喜之事。”
    悟能主持说得轻巧,可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有多后悔,似是刀子一下又一下地扎他的心。事到如今,他也没想隐瞒,直接道:“我如今后悔了,只能把她找回来,求她原谅。人非圣贤孰能无错?请求方丈给予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世间姻缘,皆有定数,你与慧静,怕是有缘无分。”悟能主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慧静南下逃命已属不易,你也放下他吧。”
    话落,他朝外头喊道:“十八罗汉,送客。”
    周旸:“……”
    悟能主持这哪里是送客,分明是撵客。他不依,再想纠缠主持,就直接被十八罗汉架着送了出去。
    等周旸被撵出去之后,一直候在悟能主持身旁的小沙弥忍不住道:“师父,您不是答应了慧静不泄露她的行踪的吗?”
    悟能主持迷之一笑,“我有泄露吗?”
    “当然有,您都说她南下了。”小沙弥小声嘟喃。
    悟能主持摇头失笑,“你都听出来了,周世子却没领悟到。他与慧静能否再续前缘,就看他自己的修行了。”
    倘若今日来打探沈阅行踪的是皇宫里的人,悟能主持肯定守口如瓶,可如今是周旸,这个沈阅过去几年每次上山皆是为其祈福的男子,他便想给他们之间一次机会。
    倘若缘分尚在,周旸应该能追上沈阅。
    周旸试了几次没闯进寺院大门,他生气恼火,但多年的行军经验告诉他,他不能硬碰硬,而是要伺机而行。
    他骑上骏马,策马下山。
    山路不算好走,骏马跑跑停停,大多数时间是缓缓走着。
    如今已是盛夏,烈日当空,热得人难受,沈阅出行在外,也不知她能否受得了这样的天气。倘若是去蛮夷之地,那将会更热,估计她不回去。
    周旸想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悟空主持最后与自己说的那句话“慧静南下逃命已属不易”,不就是在说她朝江南之地去吗?
    他顿时欣喜若狂,要不是山路险峻,他真想快马加鞭朝江南出发。
    周旸心情激动,等到了山脚下,他才冷静下来,决定出发前先回国公府一趟,跟他娘交代一声才好出门。
    虽然他迫不及待想去追沈阅,不过她不会骑马,坐马车再快也不比骑马快,只要方向对了,也不急于一时。
    周旸回到国公府时已是晌午,他才下马,管家就上前禀报,“世子,适才李公公遣人过来,说皇上召你进宫,有急事商议。”
    “好,我这就进宫。”周旸应下,马鞭一甩,骏马就窜了出去。
    皇上找他正是时候,因为他离开京城要向皇上禀报。宫里如今应该尚未知晓沈阅逃走,所以他不能如实告知,但可以借口去边疆替换他爹。
    周旸去到颐和殿时,皇上正在批阅奏章,见他来了,便放下奏折,示意李公公把门关上并把守。
    “微臣叩见陛下。”周旸直觉皇上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说,难不成是沈阅逃跑的事情被知晓了?他的心不禁一提,问:“不知陛下急召微臣,所为何事?”
    皇上看着周旸,问:“你还记得,第一次与朕见面是何时吗?”
    周旸不知皇上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微臣第一次与陛下见面,是微臣六岁那年,作为陛下的陪读进宫。”
    “你六岁,至今已快二十年了。”皇上感慨道:“身居高位,你算是朕唯一的友人了。”
    “谢皇上抬举。”周旸道:“,微臣受宠若惊,必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他想趁机把回边疆的事情与皇上提及,可不等他开口,皇上已经抢先道:“朕知晓你一直忠心耿耿,如今还真有一事需要你替朕分忧。”
    周旸:“……不知陛下为何时烦扰呢?”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朝中是何状况,你必定看得一清二楚。”皇上忧心忡忡道:“前朝因为腐败动了国之根基,朕日夜忧愁大康会在朕的手上走上此条不归路。”
    周旸:“既然陛下知晓症结所在,大可彻查腐败,肃清贪官污吏。”
    “朕当然清楚,也曾经派人暗中探查,可回来的结果好得‘不尽人意’。倘若朕再派人下去,估摸亦是徒劳。是以,朕想派你南下到各县摸清状况再回来禀报。你是武将,文官一般认不得你,即便认得,亦猜不出你是去查贪官污吏。”
    南下?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周旸强行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连忙作揖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必将竭尽全力,请陛下放心。”
    “好。”皇上站起身来,走到周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你祖父助太/祖打下大康江山,今日你为守住大康出力。朕不会忘了你的功劳,日后你有所求,朕必定答应你。”
    “多谢陛下。”周旸连忙行礼,道:“微臣立刻归家拜别家母,收拾行李,今夜便出发南下。”
    “今夜便出发?”皇上讶异,“其实也不必这般着急,在家休整两三日再出发也不迟。”
    “不急不行。”周旸道:“多少黎民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容不得我耽误半刻。”
    “那你路上小心,有任何需要可与朕提。”皇上说。
    “多谢陛下,微臣先行告退。”
    **
    次日醒来,沈阅换上缥色绢布襦裙,在直县闹市中行走,偶尔在小摊上买个小东西,或者在脚店里稍作停留吃点东西,所到之处,皆成了别人驻足的焦点。
    在胭脂水粉店时,几个未出阁的姑娘直接走过来问她,“姑娘,你这身衣裳真好看,能否告诉咱们,这绢布是在哪家布行买的吗?”
    沈阅微微一笑,道:“我这身绢布乃是家父去京城带回来的,听说是在一家名叫海棠阁的布行买的。我家父不懂女子穿衣这些,不过他说如今京城的姑娘最喜欢用这种缥色绢布做衣裳,听说公主都爱穿。”
    这些姑娘从未出过远门,京城于她们来说,是天子之地,更是繁华之地。京城风行的衣裳让她们向往,特别听到公主都穿这样的绢布,便更加想要了。
    “太可惜了,京城这么远,咱们不可能为了一匹绢布跑去呢?”姑娘们苦恼道。
    “你们不必这般灰心。”沈阅道:“我爹听说,海棠阁近日会在悠县开分号。悠县离咱们这儿不远,坐马车一日来回肯定行。”
    “真的吗?”姑娘们听了大喜,“咱们到时候便结伴去。”
    话落,沈阅满意地笑了,不再多说什么,让碧桃把几盒胭脂水粉结账,然后离开了胭脂水粉店。
    回到马车上,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往悠县去。
    “殿下,今早你穿着襦裙走街窜巷,的确把这绢布宣扬出去了,可日后总这样不是办法,很容易被坏人盯上。”碧桃担忧道。
    “无妨,也就是这回罢了。”沈阅说:“今日尚未做好准备,他日我男扮女装,老是易服不妥当,届时就请人穿。”
    “这般才稳妥。”碧桃总算放心,开始整理沈阅适才采买的胭脂水粉。
    自从出宫以后,沈阅都不抹胭脂,日后作男子打扮,这胭脂派上用场的机会更少,碧桃便问:“殿下,你买这么多胭脂作甚?放久便不好使了。”
    沈阅这才想起来,道:“这胭脂水粉是给你的。”
    “给我?为何?”碧桃不解道。
    沈阅勾了勾唇,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碧桃不知自家主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要卖关子,她也无可奈何。
    悠县距离直县不算太远,晌午才过,他们便到了。沈阅先让小厮寻一脚店用午膳,膳后便给了一些银子,把小厮连带马车打发走了。
    “殿下,你不说在悠县有宅子吗?怎么又要了一间厢房?还有,如今没了小厮没了马车,咱们怎么赶路呀?”陈嬷嬷问。
    “嬷嬷莫急,你先在此处等候。宅子离这儿不远,我与碧桃先回去一趟,让新的御车人驾马车过来,把行李运回去。”
    沈阅说完,便带着碧桃回宅子。
    当年先帝微服出巡,她在这宅子小住过,虽然过去很多年,但循着记忆,她还是找到了。
    “殿下,这宅子有人打理的吗?”碧桃问。
    “你去敲一敲门不就知道了吗?”沈阅笑了笑。
    碧桃总觉得她这个笑容有点饱含深意,但没做多想,轻轻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