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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2)

      而知道他要来观海宗的只有仙宫里那几个比较重要的人。
    风涅走上前拎起地上的铐链在手里掂了掂,趁一旁的路明遥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忽的将它拷在路明遥其中一只手上。
    路明遥低头看了眼被人铐起来的右手,又疑惑地抬起头:?
    风涅面不改色道:想试试这东西是不是真能拷住一位宫主。
    路明遥轻笑:其他人不清楚,但想拷住我可没这么容易。说完,他抬手用了扯了一下。
    然而想象中一下就把铐链扯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深黑色带点金丝线的铐子仍紧紧缠在他手上。不仅没有半点松脱的迹象,甚至好像还错觉般地变得更紧了。
    看着手腕上被压出的淡淡绯红,他确定了那不是错觉。
    路明遥无语地盯着风涅片刻,问,取不下来的话怎么办?
    风涅回视着他,突然浅浅弯了下唇角,对他说:那不就任我拿捏了么,宫主大人?
    大概是平日被他压制得多了,风涅似乎不想轻易放过他,抓住他的手低头在他耳侧道:我知道怎么拿下来,你想要解开的话可以求我。
    求得好听点,我高兴就把你放了。
    沉沉的声音直接诱入心里。
    路明遥沉默半响,没有求他,而是一针见血地问:你怎么知道要怎么把它弄下来?
    这回沉默的人成了风涅。
    比起让路明遥怀疑自己就是捉走谢遇安的人,他更不愿意让他发现是因为他从前在那些不正经的话本里,见过相似设计描述的手铐,想来机制应当差不多。
    嗯?路明遥拖长的尾音在洞窟里回荡。
    风涅刚准备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俩人忽然听见他们进来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颇轻的脚步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懂事的玉灵珠首当其冲为路明遥探清了路道。水绿色的倩影缓缓曝露在微光之下,幽幽的灵珠光芒将她虚弱的面色照得惨白,倾城姿容在这环境下显得有几分骇人。
    路明遥微愣,下意识开口:长乐姑娘?
    来人竟是他们寻找多日的花长乐。
    花长乐似乎是一路扶着石壁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步伐很虚,整个人的状态犹如风中残烛那般糟糕。
    一见到路明遥,她也不顾身体的难受,深深吸了口气后直接在他面前跪下:宫主,对不起。
    路明遥顿了顿,将被风涅恶作剧扣上铐子的手背到身后,表情凝重道:你为何要向我道歉?
    花长乐眼眶微红,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因为我不该对宫主有所隐瞒。
    说着,她侧头重重咳了几声。多日不见,她面容似乎又消瘦不少,路明遥甚至感觉到她的元魂正有消逝的迹象。最后一次见面其实也没有相隔太久,短时间内让身体变得如此虚弱,除了被人重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了。
    花长乐在他迟疑间又道出个惊人的事实:其实我弟弟那日在仙门内对宫主说的话,都是假的。
    她的心仿佛在沉静中崩溃,冷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颤:我们一直知道灵田里种着的是太岁花而非岁星草,知道那些人要走太岁花是为了什么,也知道其中向他购买太岁花的人的身份。
    第五十四章 真相?
    花长乐突如其来的自白叫路明遥与风涅一时无话。
    沉默之后, 路明遥朝花长乐道:长乐姑娘,你失踪之后花无忧曾到仙宫找我,宫里的人花了好长的时间都没把你找着。原来是跑到观海宗来了。
    这个地方确实挺不错, 任谁第一时间都不会去想到。
    你是自己跑出来的?路明遥平静的态度把花长乐给问得一怔,因为愧疚而挂在眼角处摇摇欲坠的泪珠都收了回去。
    她重新整理好心情,低低的声音在封闭的石窟里显得清晰:是。
    路明遥没有立即评断, 而是道;正好,有件事想先跟你确认。
    你瞒着仙门的人离开之前, 可曾让花无忧转赠一份答谢礼给我?
    花长乐闻言面色在玉灵珠辉光的照耀下, 又白了一层:不,我没有要送给宫主的东西。
    她虽然不知道花无忧给路明遥送了什么, 可似乎能大致猜测到不是好东西,平稳的语气逐渐慌张:宫主收下了吗?我, 我想是他弄错了, 就算有也应该不是要送去仙宫的
    收了。路明遥回道,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看不清情绪,别紧张,多亏这份谢礼,我最近才能有不错的收获顺道清理仙宫的杂乱,说来我还得找机会同他道声谢。
    路明遥虽是这么说, 花长乐却听得格外不安。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弯腰重重给路明遥磕头:宫主,我知道无忧他不该如此冲动与冒犯,但请您相信他对您和仙宫绝无恶意!一切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遭到小人的利用与唆使, 宫主若要罚请责罚我吧!
    路明遥又问她:好, 那你方才说你和花无忧知道太岁花的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长乐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我本该是已死之人。空灵的女声在石窟的深处荡开,漫着浅浅的哀伤。
    一切要从飞墨仙门门主夫妇在观海宗出事之后说起。
    花无忧与花长乐自幼跟随父母长大,一家和乐融融相亲相爱,不曾分离。他们姐弟俩还未达到能够彻底独当一面的程度,而门主夫妇二人寿元还有很长,没有人预料到这场分离来得如此突然与迅速,没有做好准备的花家被这个消息冲击得措手不及。
    本来以飞墨仙门的底蕴和能力具足的元老们的帮忙,她和花无忧只要用心学习,努力把仙门稳定下来也不是问题。只不过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的花长乐终日郁郁寡欢,修行中出岔子受了伤。负伤的她又偶然在外出时遭到袭击,最终虽是死里逃生,却伤着本元,命不久矣。
    花长乐说得红了眼眶:无忧他不愿意放弃,四处走访,从云游的一位老药仙口中知道了替我续命的方法。只不过需要消耗极为庞大的财力资源来获得那些有价无市的灵药,甚至还需要需要仙宫花印灵力的辅佐。
    毕竟此乃逆天之举,要保住本该结束的性命并瞒过天道,只能依赖花印的力量。
    当年前宫主谢遇安与飞墨仙门交情匪浅,他怜悯他们姐弟二人的遭遇,在花无忧苦苦哀求许久后答应了帮这个忙。花无忧以她性命为主,即使掏空了仙门底蕴,克扣资源遭人谩骂人气渐散,他也在所不惜。
    后来谢遇安忽然间消失,花无忧为此慌乱过一段时间。他原本想着待新宫主接任时再去请求一番,然而路明遥出现之前有人提前找到了他。对方似乎知晓了他需要很多资源与花印来帮助她续命之事,提出租借仙门灵田来种植他们所需要的灵植为交换,提供能够为她续命的东西。
    花无忧见多识广,很快就发现对方借用他们灵田是为了秘密获得能够控制修士将他们炼制为炉鼎的灵植。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仙宫明确下达过禁令,不允许外界私自种植的品种。
    而且种植那些灵植对于田地的要求极高,飞墨仙门恰巧就有很多片合适的灵田。包括一些被藏在较为隐秘的地方,没有在路明遥到访那日被发现的土地。
    花无忧知道后,一开始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毕竟就算不赚那些人的钱,只要有心他依然能够通过仙宫发放给宗门的资源以及额外的功绩和任务来获取。
    然而对方却拿出了本该只宫主身上才有的花印,并向花无忧证明了花印的真实。谢遇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死是活他们不清楚,但花印确确实实就在那人手上。
    其他资源花无忧能够通过别的方式获取,唯独花印仅此一个。
    于是他变得非常被动,最终还是花长乐的性命占了上风,他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特意让出了灵田。不仅如此,私底下若有所需,他还会利用飞墨仙门遗留下来的影响力和自己的身份,去帮他们做一些琐事。
    比如这一次给路明遥送东西,多半是因为对方的威胁。
    花长乐说道,忽然看向风涅:当然,另一小部分的原因,还有他。
    被点名的风涅没有什么反应,而路明遥很快就猜到花无忧想针对风涅的理由:所以早在我造访飞墨仙门时,你们就已经认出跟着我的凤凰是当年怀疑屠杀了观海宗的那位罪犯?
    花长乐微微低头,默认了回答。
    其实站在他们姐弟二人的角度,倒也不难猜测。
    真正的凶手将所有责任丢到被扣押在仙宫的风涅身上,而花家姐弟如此重视着家人,肯定恨透了当年的罪魁祸首。若换作是他,即使无法手刃仇人,有机会肯定也要给他找不快。
    而被送进来的镜妖所针对的对象,本来就是风涅。
    路明遥习惯性地想往前走几步,手腕上传来的拉扯力量提醒了他手铐还在他身上的事实。
    他只得顿住脚步,隔着一小段距离问: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事,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既然你最开始没有告诉我的打算,为何现在又在此地向我坦诚一切?
    因为我一开始也痛恨着他。花长乐缓缓将视线从风涅身上收回,可是我更不愿意见到无忧被仇恨束缚,为了维持我的性命每日都要与自己的良心作挣扎,最后连爹娘唯一给我们留下的仙门都留不住。
    听到这里,风涅难得主动开口:人不是我杀的。
    你们应该恨的不是我,而是你们为一己私欲自私自利的同族。
    花长乐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许是在这段时间里也参透了什么。
    她说:我知道,风绵当初刚到飞墨仙门时,无忧知道她是你妹妹之后曾对她动过杀心。是我阻止了她,从她口中探出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她的描述并没有马上得到证明,只不过她运气好,在无忧再次想动手前宫主正好过来把她接走了。
    直到这次我来到观海宗,才察觉到事情的些许不对。
    风绵说,你所擅长的术法以风、花、雪、月转化的灵力为主。
    花长乐最为擅长的能力并非斗法,而是通过术法争斗之后残留下来的一些痕迹去追踪残余的灵力。只要她想,她可以辨认出那些灵力是出自哪一族,以及其五行之象。
    这样的能力在仙界很少有,就算有多数也被大宗或仙宫招入,成为他们的助力。她爹娘不忍送她离开飞墨仙门,便对外瞒下了她这方面的天赋。
    当年观海宗出事后她也曾经来到现场勘查过。
    现场事先已经被仙宫的护法们做整理与清理,留下的不多。当年以她的能力,她并无法真正分辨出残留在上面的灵力是什么,只是有感受到与仙灵力特别相似的气息。
    凤族曾经也是仙族神兽,与龙族一样,术法上带着仙气再正常不过。是后来风涅陪路明遥来到飞墨仙门,她才发现风涅身上个人气质更甚于早前天道所赋予他们的仙灵力。
    与风绵不同,风涅身上特殊的凤灵气特别强势。倘若他真的动过手,以她现在的能力一定能够从过去留下的痕迹里察觉。然而这一次她来到观海宗再做查探,虽然依旧难以捕捉完全,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从凤族身上留下的罪恶。
    其他凤凰她不敢保证,但以风涅这般特殊的,就算她这方面的能力再若也定能有所察觉。
    她想,当年的仙宫在捉走风涅后,也理应如此。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仙宫却不曾对外证明过风涅的清白,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证明。
    毕竟证明之后,只会让本来就有了动荡的下仙界变得更加不稳。
    花长乐敛了敛目,再睁开时多了一丝无奈的忧伤:说的再多,无忧做错了事也是事实。
    他到底是我弟弟,我不愿意见他继续错下去,却又不忍到宫主面前揭发他的罪行,所以选择逃离。只要他无法为我继续提供治疗,我的生命就会自行走向终结。
    花长乐原本打算独自来到观海宗等待死亡,将决定交付于命运。倘若天道有灵,她发誓在临死前还能再见到路明遥一面,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她怎么都没想到,路明遥真的会在最后的关头带着风涅来到观海宗。
    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他终究是我弟弟。透明的泪水顺着她脸颊滑落,面上神情却平静依旧,我希望宫主到时候能念在我今日主动向您坦诚的份上,从轻发落。
    路明遥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对于花长乐今日闯到他面前来说了这么多令人震撼的事实还是感到挺吃惊。
    纠结许久的事情突然就有了头绪,即便只是花长乐的口头之言,但她提到了非常重要的花印。按理而言,除了他、白松鹤以及风涅之外,也就只有拿着花印的人知道此物不在他手中。
    白松鹤最担心的就是仙宫对外的形象以及稳定性,绝不会贸然将此事道出,更何况还是与他算不上非常熟悉的花家姐弟。
    拿着花印与花无忧做交易的人,是谁?路明遥目前最想知道的是这个答案。
    感觉只要知道之后,他就基本能够确定对他下毒的人是谁。
    花长乐如实回道:是仇天闵。
    风涅闻言忽的发出一声冷笑,路明遥则是沉默了,许久后才又问:你确定?仇天闵是仙宫中长老之一,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花长乐坚定道:我敢以我的元魂起誓,如有半句虚言,在我死后元魂将会永远消散无法再入轮回。
    唉。路明遥轻叹,不知是在对她亦或是对自己说,这仙宫真是可笑。
    独自消亡这种事,不论是对自己亦或是在乎你的亲人而言都很不负责。我觉得不管如何,你都应该亲自向花无忧表达你自己的想法与决心。
    正好,你说的这些事我还得亲自向花无忧确认,也需要你与他对峙。
    花长乐最不敢面对的,确实是花无忧。不过她深知路明遥所言不无道理,逃避并不是最佳选择。而且她如果就这样死去没让花无忧知道,他会不会在后续陷入崩溃之中?
    有些事,的确得当面做个了断。就像她这些年所参透的,注定抓不住的东西不该支离破碎地去勉强。
    路明遥让花长乐起身准备跟他与风涅一起离开时,伸手把身旁看热闹的人拽到自己身旁,微笑着咬牙低语:我再说一遍,给我把这东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