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泠倒了一杯茶，下意识朝着沈烟端过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动作僵了僵，将手上的茶盏送到了秋嫣面前。
    秋嫣接过，秋泠又倒了一杯茶送到沈烟面前，动作小心翼翼，似是唯恐惹怒沈烟。
    沈烟和秋嫣见到这一幕，大致能猜到小孩想的是什么，他们想，这孩子大概是担心他将第一盏茶倒给秋嫣，沈烟会不高兴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论亲密度，即便不是同母，二人也是亲兄妹，论身份秋嫣贵为公主，沈烟是普通人，论年龄秋嫣比沈烟年长数月。
    秋泠的做法没有任何错处，可他仍旧担心他的行为会让沈烟感到怠慢。
    秋泠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旁观的二人打从心里感到疼惜。
    沈烟接过秋泠送过来的茶盏，浅浅啜饮。
    秋泠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烟抿一口茶，便想将茶盏放下，秋泠那双如宝石的双瞳顺着沈烟握盏的方向移动，沈烟动作僵了一下，他只觉无奈。
    这个小家伙，他或许不清楚，沈烟自己心里清楚，短短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喝了十数杯茶水了。
    他真的喝不下了。
    沈烟重新抬起手，再次浅浅啜饮盏中茶。
    在秋泠期待的目光下，喝不下也要喝，沈烟感到心有点累。
    秋泠面上笑容加深，看起来越发灵动可爱。
    秋嫣对秋泠招手，秋泠乖巧地坐到她的身边。
    秋嫣道：“五皇弟，你很喜欢沈烟公子。”
    秋泠大力点头，他可能是感觉他表达的方式不够郑重，他又展开两只小手臂补充道：“如天高，如海深。”
    秋嫣看了沈烟一眼，心里有些吃味，她问了一道送命题：“那，你是喜欢皇姐，还是更喜欢沈烟公子？”
    沈烟：“……”
    沈烟和秋嫣认为，秋泠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更喜欢秋嫣，这才是正常的，也应是这样的。
    秋泠双瞳看了看秋嫣，又看了看沈烟。
    秋泠眨眨眼，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忽然道：“近日，我总会做一些梦。”
    秋嫣愣了一下，秋泠怎么会忽然说起梦？
    秋泠道：“这些梦，都是在数月之前开始做起的。”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沈烟，双瞳好像有星星在闪烁，他的眼中盛满的是对沈烟浓浓的依恋，他道：“是从见到沈烟哥哥后，开始做的梦。”
    沈烟：“……”
    第28章
    秋嫣顺着秋泠的视线看向沈烟，心中被挑起一丝好奇：“何梦？”
    秋泠的双瞳水光氤氲流光闪动：“梦里只有我自己。”
    秋泠继续说道：“我一直找秋嫣皇姐，却怎么也找不到，我好绝望，那个时候沈烟哥哥忽然出现了。”
    秋泠道：“梦里的沈烟哥哥很好看，”他感觉描述力度不够，他又继续道：“比任何人都好看，比神殿的月归公子、楚楚小姐等人都要好看。”
    秋嫣轻笑：“你见过月归公子和楚楚小姐？”
    秋泠小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迟疑了下又点了点头：“见过的。”
    不等秋嫣问何时见过，秋泠又道：“在梦里见过。”
    秋嫣唇角笑容加深，感觉这个弟弟就是可爱。
    秋泠道：“我找不到皇姐，我一直一直哭，沈烟哥哥就陪在我身边，我病时沈烟哥哥喂我吃饭，教我学习，教我弹琴，沈烟哥哥对我说我是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秋泠双瞳明亮：“皇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沈烟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秋嫣又摸了摸秋泠柔软的头发，她只当那是秋泠的一场梦，并没有将之放到心上。
    秋嫣不知道，但沈烟是知道的，秋泠的梦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梦，也可能是他遇见了一些本不应该发生于这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真实。
    如果沈烟没有重生，秋泠所言一切都会发生。不久后秋嫣会和亲嫁入他国，唯一能保护他的秋嫣离开，在这冰冷的宫廷再也没人会护着这个年幼的孩子，他饱受折磨，直到沈烟入宫为止。
    一个会用哭泣寻找姐姐的孩子，后来他再也没有哭过。
    秋泠看看秋嫣，又看看沈烟，露出一抹傻笑，秋嫣还在他身边，沈烟也在他身边，他感觉现在的他应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秋泠忽然扑入秋嫣怀中，秋嫣抱住秋泠道：“又撒娇了。”
    秋泠仰头看着秋嫣，嫩声道：“皇姐，不要离开我。”
    秋嫣笑笑：“不会的，皇姐不会离开你的。”
    沈烟看着这对兄妹，听着秋嫣肯定的话语，只觉世道无常，许多时候一个人并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尤其是生在皇家。秋嫣是牺牲品。
    秋泠从秋嫣怀中跳下来，他走到沈烟面前，小脸微扬一脸期待道：“沈烟哥哥，你能……抱抱我吗？”微颤的声音像是羞涩腼腆，又像是害怕被拒绝。
    沈烟双瞳瞬间湿润，他想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回去，他想避开秋泠的视线，然而在秋泠期待的目光下他做不到不去看他。
    泪水顺着沈烟的双瞳流下，秋嫣不懂，沈烟为什么要哭？
    秋泠小身板瑟缩，他不怕被责罚，不怕被责骂，他只怕眼前的小哥哥会不喜欢他。
    梦始终是梦。梦里的小哥哥会温柔地对他笑，可是他现在和梦里的小哥哥还不熟，他不想被沈烟哥哥讨厌。他果然太冒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