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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5

      竟然出现在自己脸上。他木然地拿起梳子,以往熟练地给自己梳头,今天却犯了难。未出阁的男子梳辫髻,有过女人的男子应该梳盘髻,可是梅隐刚才的态度如此冷淡,搞不好根本不想认他,他有些难过,思来想去还是梳了过去的辫髻。
    等一切梳洗完毕,他抬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望着铜镜中衣冠飒然,轻妆薄黛的自己,又无端地想起了那坎坷的身世。抱着被子哭了一回,又起来做饭,收拾屋子,又想起梅隐,鼻子酸酸地又哭了一回。晚上,他做好饭菜,梅隐果然没回来,只好独自吃饭。月光爬上树梢,扶疏之影在院落中拉长缩短,昨夜的亲热还历历在目,今天他就自己一人孤枕而眠。本来以为梅隐肯要他,至少也可以做个侍什么的跟在她身边,没想到她早上起来脸色铁青地直接走了,连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如果明天梅隐回来还是不肯要他的话,他该怎么办,身子也给了她,以后还有哪个女人要?阿羡越想越难受,埋进被子里哭了第三回。
    第二天起来,眼皮全肿了,里面也红红的,他怕被梅隐看见,就拿冷水敷,敷了半个时辰也没消肿。中午还晴得好好的,午后便飘来一团黑云,大雨骤降。他忙跑到院落里将晒在地上的萝卜干和地瓜干收进来,一出门便看见梅隐站在门口,一身泥泞,风尘仆仆,好像赶了很远的路似的。
    梅隐进门脱下了自己湿透了的外氅,随性地挂在门廊上:“打一桶热水,我要沐浴。”“……是”见状,阿羡连忙放下萝卜干,跑过去倒水。因为灶上随时有火,每天傍晚阿羡都会烧一锅热水,所以梅隐回来的时候已经有现成的热水。
    房间内湿气氤氲,云雾迷蒙,将所有的陈设都笼罩在一片白中。耳畔是荡悠悠地水声,鼻尖蒸腾着皂角的芬芳,阿羡将手探入水中,水温正好。他一路低着头,不敢去看梅隐。正为她宽衣解带的青葱玉指不住地发抖,一颗简单的盘扣,花了双倍的时间才剥开。替她换下月白的中衣,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绛红色里衣,阿羡几乎是闭着眼睛拉开绳带的。梅隐这次倒没有说什么,默认他帮自己换衣服,待她浸入水中,阿羡站在原地窘迫道:“厨、厨房还烧着火,我去添点柴。”
    梅隐没有留他,他有些庆幸又有些难过地逃到厨房,将门阖了起来,忽然像泄了气似的依靠在门廊上,低头垂眸不语。一双玉手将衣角绞得几乎烂掉。他一直心不在焉,给炉火烧得太旺,只好又去釜底抽薪,将脸上弄得乌漆麻黑。最后更是在倒开水的时候把瓷罐打碎了,滚烫的开水浇了一地。
    梅隐合着眼帘,在水汽氤氲的浴桶内冥想着。她已思量归隐之事许久,倒是有意回到普通凡妇的生活。只是今天过后,她破了戒律,武功应该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是她的那些仇家,还有那么多。恐怕一个个找上门来向她酬人命债。事到如今,只有先铤而走险了。正思量着下一步的计划,厨房却传来瓦罐破碎的砰砰訇訇声。她悄然抬眼,微拧眉睫,沉着声音叫阿羡。可是他迟迟不来,过了一会,梅隐觉得不对劲便又叫了一遍,阿羡才急急忙忙跑过来。
    只见他脸上是锅底般的黑色,手上被开水烫得通红,衣衫也打湿了,狼狈极了。可阿羡没顾得上自己,忙对梅隐连连道歉,鞠躬哈腰:“对、对不起,我刚才把开水罐打碎了……请你不要生气……我马上重新烧一壶……”梅隐怔了一下,全然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目光只放在那烫得通红的手指:“过来。”
    “……什么?”阿羡错愕道。梅隐重复一遍:“我让你过来。”阿羡咬了咬唇,缓缓靠近她。她身无着一物就那么浸在水里,水面又十分清澈透明,里面光景足可以一览无余,阿羡的脸又顿时变得滚烫起来。只见她从水中探出手,捏住了那发红发肿的手指。“嘶……”阿羡吃痛地低吟一声。“你总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伤。”梅隐的语气有些不悦,却也没再说什么,又抬眼扫了扫他那黑如锅底的脸,径直用手指抹去了他脸上的煤灰。她的手上沾着温热的水花,很轻易地就弄掉了那些黑色,露出了阿羡本来的肌肤。看着他那梨花带雨,翘楚可怜的模样,梅隐道:“下来。”阿羡恍然抬起头,怕自己听错了:“啊?”梅隐抿了抿唇:“每次都要我说两遍么,我说——下来一起洗。反正你的衣服也脏了……还是要我动手帮你脱?”阿羡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啊、是……哦不,自己来就好。”
    阿羡不敢违抗梅隐,虽然他颇难为情,还是乖顺地脱掉了自己衣服。那形销骨立的身子,除了白一点,实在没什么看头。这具身子早些也被梅隐看过了,不是什么秘密。他蹑手蹑足地跨进水桶,水波瞬间漫高了几寸。柔波轻抚,温热的触感逐渐弥散开来。他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那个离他咫尺的女人,生怕看到嫌恶的眼神。但好在梅隐没有看他,而是翩然阖上眼帘,静静地享受着温水波涛带来的舒畅。阿羡偷偷打量她,她闭着眼时的模样比平日要柔媚许多,眼角眉梢尽是风姿。搁在桶沿上的手臂修长而结实,她用这双手拿剑、习武……甚至杀人。可如今近处打量她,却不觉有什么害怕,她安静地像一只停在池边的蝴蝶,虽然下一刻也许振翅飞走,但这一刻却是如此娴静美好,令人心驰神往,忍不住凝眸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