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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悉交手坐在床边,不替严辞镜看病,只对着语方知叹气:“这位严大人半个月前曾来医馆问过老朽有关芋金丸的解法,哎哎!你别急!”
唐悉按住激动的语方知,叹道:“芋金丸,乃是北境靼丹前朝王室秘药,阴邪非常,解药只有他们才有,如今阿石讷王朝已经覆灭,自然……”
提到靼丹前朝,不得不让人想起前朝首领阿石讷,随即众人都朝门外站着的谢缪看去,随后唐悉一句话又把众人的目光拉回。
“大殷与靼丹早就断了商路,即便不断,去北境的路途比去江陵还远,这娃娃哪里等得了?”
语方知眼睛全红了,跪行几步,握住了严辞镜的手,哽咽道:“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唐悉道:“芋金丸邪门,吊命的缓解之药不能断,一旦断了,便会毒发,发作时不止长出红色裂纹,皮肉之下有如千虫啃噬,五脏六腑如同置于油锅中熬煎,心性不强之人便会自我了结以求往生,如今他已经发作过一次,再有一次……”
“下次病发是何时?”
唐悉迟疑了一下:“十日后……芋金丸发作时折磨人,但不至于使人晕厥……”
语方知扣紧了严辞镜的手,艰难道:“他今日想走,应当是打算发作前避开我,他诓我去拿酒,我带了酒回来,他就!”
“如此急症……”唐霜问,“他过去还曾中过什么毒?”
“断肠草。”
“断肠草并非阴邪之物,不算。”
“返魂香?”
“返魂香?”唐悉反问,“中了返魂,不是药解?”
语方知摇头。
唐悉大悟:“对啦!返魂不用药解,体内难免留有阴邪之气,返魂又跟芋金丸同源同宗,两者相互催发,才让他急痛难忍晕厥!”
在场之人不免想到呈上朝堂那颗定罪的芋金丸,如今又加上返魂香,魏成与外族的关系果真非同一般。
语方知顾不上别的了,他悲愤难抑,喉中血腥之气涌出,在众人的惊忙中,他克制不住地想,他果真是扫把星,是他的贪欲害惨了严惊平。
他这副模样落在唐悉眼中,什么都瞒不住了,唐悉叹气连连,从药箱中找出一枚药瓶,缓缓推至语方知面前。
“不过三天阳寿,必要时,让他安静地去罢。”
语方知像是听不懂三天阳寿是什么意思,双眼无神地坐在床前。
唐悉摇摇头,将一副药递给语方知,“不治本,但能褪去红痕。”
语方知不接,只怔怔地望着床上躺着严辞镜,谢玄帮他把药接下来,握在手中来回翻看,药包由黄纸包着,能看见什么?只不过掩饰内心的忐忑。
待其余人渐渐离开,只留谢玄,谢玄小声说:“时间短,但也要早些准备,寿衣棺椁这些……”瞥见语方知眼中的悲痛,他忍不住收声。
谢玄默默陪他守了很久,想劝他宽心,但语方知就像丢了魂魄似的,严辞镜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也一动不动地坐着。
谢玄劝:“镜元,他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可否要派人去通知,我——镜元!”
语方知突然跳起来冲出门去,“如何?”
门外的小五摇摇头:“罗生已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还是说没有见过解药。”
语方知听了小五的话,并未放弃希望,他央求谢玄,“谢兄,魏府已封,你能否——”
“我知道,你放心。”谢玄答应得爽利,不过是不愿打击他罢了。严辞镜状告魏成,魏成怎么可能还留解药给他?再说芋金丸这等阴邪的驭下之物,怎会有解药?
但语方知是相信的,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解药,因此没有极致消沉,听见送药的小兵说严辞镜要醒,他便立刻改了神情,一如往日的游刃有余。
可接过药碗的手,颤抖得几乎要将药洒了。
“醒了?”语方知推门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汤药,怕药洒了,低头注意着,实则是他不敢看严辞镜衰弱的脸色。
严辞镜也不看他,醒了也是安静地盯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
“起来把汤药喝了吧?”语方知坐在床边,低头搅着药汁。
“放着吧。”严辞镜没有要起身的样子,双手交叠覆在肚腹上。
语方知坚持:“趁热喝。”
搅动药汁溢出的腥臭十分难闻,入口的味道也不可能有多好,严辞镜怕苦,不想受这份罪,便说:“没用的。”
语方知手一抖,瓷勺磕在碗边响起清脆的一声,他低头搅着药汁,似笑非笑:“你早就知道了?”
他自问自答:“是啊,大夫说你去找他问过芋金丸的下落,身体状况如何,你自己最清楚了。”
严辞镜不答,偏开头,疲惫地合上眼。
语方知最怕他沉默,他托着药碗发楞,渐渐地红了眼圈。
“你要同我恩断义绝,你瞒着我,也属正常。”
“你帮孟家,不过是为了偿还收留之恩,无论我是语方知还是孟镜元,我于你而言都不重要。”语方知将汤药搁在桌上,“你瞒着我追随魏成,瞒着我与夏长赢来往,与黑鹰周旋,与罗生见面,身中剧毒,你觉得这些都跟我无关,也不必告诉我,打算一走了之。”
“严惊平,你怪狠心的。”
沉默似乎已经成为严辞镜粉饰一切的伪装,他抿抿嘴唇,佯装无事发生,更有甚,闭着眼睛,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