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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大惊,所惊的并非皇帝知晓他私挖地道之意图,而是皇侄已经认定他有不轨之心,他惊道:“逆反之名太大!求皇上明——”
“你还要狡辩!”喻岘大骂,“你招兵买马,利用职权结党营私,勾结外族,早有不轨之心,后被孟霄发觉,你一不做二不休,在蛮族犯境之前,诬告他通敌,将他抹杀,让他替你背负通敌之名!此番种种早已人尽皆知!你还要狡辩!”
驳斥之声在狱中回荡,狱外的年轻帝王急喘不停,愤慨难平,狱内罪臣匍匐于地,双目赤红,尚不知是悔恨还是什么别的。
“岘儿……”
“舅父可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喻岘提声质问,“莫说我从不知你有过逆反之心,即便知道,我也定然不会与你这等逆贼为伍!”
“逆贼?”魏成浑身颤抖,“若舅父真有逆反之心,为何还要让你领兵援北立下赫赫军功?彼时太子为孟霄所累失去圣心,先帝衰微,若在那时领兵逼宫,岂有不成之理?”
“太子失势已成定局!二皇子先天不足,这皇位,是舅父捧到你手上的啊!”
他的母妃这么说,他的亲舅舅也这么说,这些话,他还要听多少次?喻岘的不耐升至顶点,他厉声呵斥:“你住嘴!”
喻岘扒住栏杆,挤入半张狰狞的脸孔,咬牙切齿道,“并非是我要你里同外族!并非是我要你毒杀太子!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喻岘蹲下来,手伸进狱中直指魏成,怒道:“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容亲眷欺上瞒下,为祸一方,你结党营私,操纵科考,为了一己私怨,弃灾区万民于不顾,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真的全都是为了我么!”
魏成仍是伏跪之姿,但浑身的阴戾之气有如蓄势的狼,他恶狠狠地瞪着喻岘,讽道:“当年太子母族不如魏家势大,朝中太子一党却能呼风唤雨,若不是太子早亡,岂会有你喻岘登基的一天?你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还不知手中掌权的威力吗?没有魏家,还会有陈家李家,难道你要外姓之族制霸朝纲吗?”
“一派胡言!”喻岘诡辩不过魏成,好在他还能拿捏魏成的命,定了定神,冷道:“即便你巧舌如簧,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通敌叛国死不足惜,莫说留一条命,能保全尸首都是万幸。”
满脸的密汗顾不得擦,喻岘隐入烛光之外,拍拍手,唤来候在远处的朱焕英和他手上的托盘。
白绫,毒酒和匕首,任魏成挑选,这是喻岘能给予他舅父的,最后的体面。
魏成扫了一眼捧至眼前的托盘,掀起眼皮盯着喻岘,嘴边那抹欣慰的笑让人觉得鬼气森森。
“不愧是魏家人。”魏成哼笑,他的好侄儿果真是为了他能死得体面么?不过是因为他姓魏,升堂审问会丢了他皇帝的颜面,问斩时还要游街,百姓唾弃他不会顾忌皇家,说到底,还是为了他的威仪。
魏成伸出双指摸摸白绫,用指尖拨弄刀刃,最后将酒壶握在手中。
“怎么连酒盏都没有?”
喻岘岂会在这个时候苛待他?默许了他的要求,退让了一步又退一步,心软地行至狱前,想听听魏成还有什么话要告诉他。
凑近了,酒杯中刺鼻的毒气熏得人眼球发胀,喻岘微微后仰,盯着那杯被魏成送至嘴边的毒酒,只见魏成张嘴,伸出如蛇芯子般的舌头,吐出一句令他遍体生寒的话。
魏成说:“好侄儿,你登基时年幼,各方虎视眈眈,莫要怪罪舅父把持朝政……”
“当——”
窗外乌啼与杯盏落地之声同时响起,落地的酒盏渗出毒液,直往皇靴底下钻。
喻岘无力地招招手,唤来朱焕英搀扶,一路踉踉跄跄出了天牢。
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墙角探头探脑,喻岘懒得打发他,一言不发地回了寝殿。
“出去!你们都出去!”
朱焕英领命离开,将殿内的奴才都轰走,蹑手蹑脚地关了门。
转身四平八稳地下了阶后,他突然甩了浮尘,摇摇晃晃地跑了起来,跑动的方向,正是朝官入宫必经的官道。
此刻正是酣睡的好时候,严辞镜尚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但他幽幽转醒了,是被语方知折腾醒的。
严辞镜病愈后身体弱,难醒,让他不得不醒的是头皮处传来的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痛,也不很痛,就是拉扯感颇折磨人,外加头顶不时响起的低笑实在可怖,严辞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嘟囔一句。
“镜元……别闹。”
语方知瞪着两只熬红的眼睛傻笑,爱不释手地握着一抔扎实乌黑的长发,自顾自地说:“惊平,你看你这头发,怎么揪都不落,真好啊!”
严辞镜哼哼两声算是应了,纠着小脸又往语方知肩窝里钻,很快又沉沉睡去。
不过也没能再睡多久,很快语方知就将他唤醒了,这次不是揪头发,真是有正事。
“惊平!醒醒,裴远棠来报信,皇上偷放魏成出宫了!”
第188章 遗憾
严府乃是孟霄故居,如今已改为节忠祠。
安置好灵位,放上果盘,头一个上香祭拜的是语方知。
三叩首,他跪了很久,默默说了很多,这么多年怎么长大,复仇的经历,如何让偷藏的灵位重见天日,还有今后的打算,都一一交代了,后又安抚,莫要太记挂,他好得很,今后只剩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