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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就不会冻坏吗?”秀云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屁股挪了又挪,若不是姐姐不让,她早就跑出去了。
“他们是男孩子,皮实,不怕冻,咱们是女孩子,雪地里,冰水里都不能走,也不要碰冰冷的东西,喝水吃饭都要热乎的,这样才不会生病,不用打针吃药。”
文秀英一如既往的耐心跟妹妹讲着道理,才六岁的人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是她也知道雪放在手心里让她冻的发抖,一点都不好玩,还有村里的小男孩用雪球砸她,她才不要到雪里去玩呢。
文秀英见她安分下来,拿出了一把花生,让她自己剥着吃,时不时还揉一揉她的小腿,以防压麻了。
看着妹妹白白的脸蛋,文秀英有些出神,家里的兄弟姐妹中,她是长得最白皙秀气的,其他孩子都像爸爸,个高脸黑,就连自己从小百般注意,也只能让皮肤细腻些,肤色偏麦色,若认真讲,也是英气更多些,一看就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不似妹妹,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说,就让人好想抱抱她,呵护她。
眼睛开始模糊,似乎又看到了妹妹在炕上坐了十几年,后不治身亡前干枯蜡黄的样子,她至今也不知道妹妹是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她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突然开始腿疼,慢慢的,就站不起来了,也去医院看过,终究是没有什么结果。
她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即使只能坐在炕上,出不了门,也要把头脸洗的干干净净,头发梳的纹丝不乱,辫子总是美丽整齐的,若因一时无力靠在墙上弄乱了头发,都要重新梳好才行。
长日无事,她就开始自学做香包卖钱,针脚细致,绣花精巧,就像那专门学过艺的大师傅般熟稔,孩子们的肚兜都是她做的,每每她回去看她,总要笑着跟她说,自己做的香包又卖了多少钱,问她还有什么要做的针线没,枕头被面,她都会绣。
多少年后,家里仍然留着她当初绣的小猫枕头,可爱单纯,正如她多少年的身影一般。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五年,终年不见太阳的脸色惨白的有些瘆人,直到后来整个人瘦的不行,突然就听说她走了,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因没有嫁过人,去世后也只能找个没人家的荒山野地里埋了,没留一点标识,逢年过节,也不知道该去何处烧纸上香。
而伺候她多年的家人,却都如释重负般,很快就变得喜气洋洋起来。
若说心里的难过遗憾不舍,文秀英对这个妹妹的感情自然胜过其他任何哥哥弟弟,毕竟曾经早早夭折的哥哥和弟弟在她心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而这个只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却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今天她本来也该出去扫雪的,可是她就想在家陪着妹妹,如果大家都走了,她肯定想跑出去玩的,她总觉得妹妹突然腿疼却找不到原因,或许就是从小受了寒的缘故呢。
因为自己后来也得过腿疼的毛病,就像风湿的感觉,跟妹妹的症状比较像,甚至自己一度也坐在床上难以动弹,就在她绝望回家后,却有人给她讲了一个偏方,拔罐加喝中药,她的腿疼竟然真的好了,后来也没再犯过。
这事真的有些神奇,谁能知道医院都没有办法的事情,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乡野老中医给治好了呢。
可是那时妹妹已经走了两年多了,若能早一点知道这个办法,或许妹妹还有救呢。
她贪恋的看着妹妹肉乎乎的小脸,一点点长大的妹妹,轮廓开始与前世重合起来,却判若两人,一个生气尽失,形容枯槁,一个生机勃勃,正在长大,这一世,妹妹一定可以蹦蹦跳跳的长大成人,嫁人生子,或许还能成为远近闻名的手艺人。
三十年后,本地的香包成为全国有名的特产,并年年举办香包节,甚至有一个大型香包就卖出了二十万的天价,这些钱在当时可以在市里全款买一套房子了。
以妹妹的手艺,纵不能卖的如此天价,也足以让自己衣食无忧。
妹妹现在的棉裤是她悄悄改过的,里面添了新的棉花,暖和柔软,只要她在家,从来不许她碰凉水,玩雪,淋雨。
明天她就要去上学了,乘着今天大家都不在家的机会,她已经将棉絮都重新整理打散,用旧衣服做里子,缝了一件男式棉袄,只等贺子谦再去县城时,想办法买到布票,就可以缝上面子了。
今冬冷的日子还长着呢,看他高大挺括,其实却骨节分明,瘦的吓人,肯定不抗冻。
好不容易等到了雪化后的大晴天,贺子谦和吴达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县城,队里让去在粮站换点猪饲料。
如困龙飞天的两人一下子得了自由,兴奋不已,一下车就直奔老地方,去卖日用品。
却被大声喝道:“你们俩在干什么?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等着回去上审判大会吧。”
第37章 . 走路带风 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寒……
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含糊不清, 那一字一句的批判大会却清晰可闻,吴达不由有些慌张,他将手中原来抱着的挎包往身后藏了藏,踟蹰着不敢向前跨出一步。
贺子谦看见是队长申明存一个人, 瞬间松了一口气, 想必是有人告发了他们,队长是来一看究竟的, 若他真想严肃处置他们, 此时大概就会是几个青壮年一拥而上, 直接带回,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