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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母便是这样叫你的?”
“是。”此后我最亲近的那几个人里面,便多了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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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似乎很好,李颐听胆子都跟着大了一些,反复思忖了一下,走到他面前正色道:“你我已经这样熟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魏登年道:“你说。”
“不知道你晓不晓得毕愁。我听说他是个文官,你们应当还没有打过交道。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无礼,但是我希望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杀毕家父子。”
魏登年脸上的温和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方才他是故意唱白脸,此刻周遭却是真真切切地冷了下来,狭长的眉眼沉沉看向她,天色都好似一瞬间暗沉了。
李颐听有些发憷。
他却往前踱了两步,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你跟毕家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她急急道,“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是仇敌关系。”
魏登年道:“这话怎么说?”
“毕愁是你灭族的最大推手,弹劾得最厉害的那些折子全是他手底下的人写的,他是你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
“郡主倒是把我的陈年旧事打听得清清楚楚,可你既然知晓,又怎么会说出方才的话?”魏登年脸色难得如此红润。
李颐听觉得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可他却是笑着的,眸中凉意腾转。
李颐听难受得紧,可该说的话硬着头皮也要说:“因为我不想你杀人!你杀别人自然也有人想杀你,这叫反噬,我想你活着!”
“郡主原来只是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谬论来劝我,您莫不是当我是个圣人?我来都城第一日毕愁便派人截杀我,我受封之际毕愁全力阻拦,我在朝为官他无不刁难,郡主想让我放过他?还是先洗把脸把眼睛擦干净吧。”
他绽开一个更大的笑容来,就像本来该秋日才开的花,却在春日妖冶盛放。李颐听被那笑容蛊惑了一瞬,回过神时人已经拂袖而去。
这世间,谁说这话他都不会听进心里,可偏偏是她,且也因为是她,所以他才动怒。
“魏登年,魏登年!”
李颐听不知道魏登年刚来郸城就已经发生这样多的事情,她暗怪自己鲁莽,追喊了两声,没想到那人竟真的折返了回来。
她狗腿地迎上去:“不生气了?”
魏登年伸出手朝门外一送:“谢郡主送臣回家。”
李颐听耷拉着脑袋走了。
好像搞砸了。
毕愁,李颐听暗暗念着这个名字。
便是这个人糟践了魏登年六年,即使身在庙堂,周家的爪牙也在他的授意下折磨了魏登年六年,如今他脱离苦海,无息却如影随形。
李颐听回府后,立刻让人去查毕家的家底,别的倒还罢了,这一查之下竟才知道,她在云华宫里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儿子毕想成婚,毕愁向皇帝求了一处荒废多年的宅院做婚房,且扬言要在新房重修之后大宴宾客。
那宅院,正是魏登年原先住的将军府。
李颐听的人随便一查便查到了,只因此事已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
她心中惶惶,又想起了关于魏登年的传闻。他被后人诟病得最多的事情之一,便是他在赢了庙堂之争后,把毕家一家全部烧死。
原是如此,原来如此。
那地方有他十二年的回忆和好时光,如今被人鸠占鹊巢,还是害他性命的仇人。
所以即便是毁了焚烧干净,也胜过被人染指。
前世的魏登年用尽心机手腕扳倒毕家,又亲手烧掉将军府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关于那段往事,李颐听只从凡人命簿里看过只言片语,只是官方陈述罢了,此时她却忍不住猜想,那日的魏登年是何种心情。
或许那天烟雾很浓也很黑,会将他好看的脸遮盖不清,他站在冲天火光外却并没有得胜的欣喜和畅快,甚至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无助和悲恸。
这些年跟毕愁互争搅起的血雨腥风到此终结,将军府的回忆也到此终结,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地方容他委屈了可以偷偷跑去待上一会儿。
他身边已无一位好友亲人。或许当那股被恨意支撑着、警醒着的狠劲消散殆尽时,他也有一瞬间后悔钻进了这吃人的深渊,可过后还是笑着抹了把脸,转身进了下一场“戏堂”。
此后只有百官之首、第一权臣魏登年。
彼时他也才不过二十二岁,跟毕愁斗了四年,距离他称帝还有八年。
李颐听没有哪一刻像这般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为什么不等调查清楚再说?为什么被九重天上的人催了催就急功近利?为什么……没有上辈子就认识他?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也无用,不如替他挽回一点什么。
至少不要等他攒满了恨意和绝望,再来亲自动手。
六月初,毕想新房完工收检,半月后便将作为婚房娶妻过门。由于这是宋帝亲赐,毕愁还专门准备办场答谢宴拍皇帝马屁,两场喜事并作一场来办,是以排场极大。
李颐听作为郡主也在受邀之列,魏登年就更不必说,毕愁要这间大宅子就是为了噎魏登年,头一个便是要请他来。
两人几乎前后脚到。
李颐听心里装着事情,怕影响情绪所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连红豆也支开了,独自一人在将军府里乱转,熟悉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