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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挑拨,魏登年不信;皇后把玩凤印,把章给磕缺了个口子,魏登年只问她砸到手没有。宫里人每一次觉得这个目无皇权的女人快死了,可又每一次都被天子的恩宠刷新下限。
    李颐听俨然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经成了勾魂摄魄的误国祸水,可就是这么位误国祸水,在他们聒噪啰唆、吵得皇帝心生杀意,周昆又小心翼翼在旁提出从前一了百了的解决法子时,让魏登年立马否决:“不行,皇后不喜欢。”
    周昆看着面前的帝王,他好像比以前更加昏庸,又比从前更加仁慈。
    世上之事或许多是如此,相互弥补亦相互制衡。
    自古帝后成婚,都要依六礼程序执行,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但李颐听不愿意多生事端,没有用前朝郡主宋炽的身份,而是以民女颐听之名嫁入皇家。
    魏登年登基以后,虽然清理了前朝皇室宋氏旁支,但濮阳王夫妇没有被牵连在内,而是被他削爵贬为庶民,隐秘送去了宋炽外祖母所在的郸城颐养天年,宋炽那一系旁支,俸禄待遇仍是照旧。
    这次大婚,既然李颐听已经不再是前朝郡主,她的母家自然也没有被召入都城。李颐听给他们修书一封聊以宽心,连红豆也没有召回,只是让她留在郸城继续伺候长辈。
    天子没有亲迎之礼,但魏登年不顾旧制亲迎,众臣对于皇帝这种荒唐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都假装没有看见。
    魏家早已倾覆,不存在什么太后、太上皇的拜见。
    于是完婚后,帝后便接受百官、亲王、内命妇、外命妇的庆贺,最后行盥馈礼,至此婚礼结束,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大典几乎耗费了整整一日,李颐听回到成疾殿,立刻捧着脑袋上十几斤重的凤冠往床上一躺,不肯动了:“我终于知道世上的女子为何多不二嫁,因为出嫁实在是太累了!”
    “你惯会歪理。”魏登年笑得宠溺,屏退左右,趴到床上亲自帮她拆卸首饰,动作轻柔,一根头发丝都没绷断。很快,床幔堆了一片步摇珠翠,还有一顶隆盛的凤冠。
    她的乌发就这样铺散开来,有浅浅馨香。
    魏登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她的乌发里,贴上头皮有规律地由下至上缓缓揉按:“娘子,为夫手法可还行?可有奖励?”
    李颐听享受地眯起眼,嘴硬:“一般般吧,没有奖励只有惩罚,就罚你为我按一辈子。”
    魏登年笑得心猿意马。
    此时周昆却忽然进殿,禀道:“陛下,娘娘,尚仪局苏司仪求见娘娘。”
    李颐听奇怪道:“求见我?我不认得什么司仪啊。”
    周昆道:“禀娘娘,是前朝太后的堂弟,外姓郡王宣徽之女苏觅。”
    李颐听惊坐起身。
    魏登年蹙眉道:“她怎么又来了,轰走。”
    苏觅深受前朝太后喜爱,自幼养在宫中,魏登年没有动她,完全是因为她与宋炽有自小玩到大的情谊。
    经过主君易位这么一遭,宋氏皇族旁支都唯恐殃及自己,这个女人却固执地要留在宫里,魏登年便随便把她丢在尚仪局不管了。
    她倒是有些手腕,不过几个春秋便爬到了司仪的位置,在李颐听进宫后,又三番四次求见。
    魏登年虽然不在意李颐听前朝郡主的身份被捅出去,但严重怀疑这女人不安好心,便都给拦了回去,这一次,她竟然在帝后大婚之日找来了。
    周昆一脸为难:“小人也跟苏司仪说了,陛下大婚,宫里众人都可轮番放假,百官都已散去,苏司仪却死活不肯走,还扬言,扬言今日见不到娘娘,便长跪殿外不走了。”
    魏登年冷眉道:“她想跪便成全她。”
    李颐听连忙道:“何至于此。”沉吟片刻,又转头对周昆道,“我换身常服去见见她。”
    魏登年道:“我也去。”
    周昆讪讪道:“苏司仪说,只想见娘娘一人。”
    魏登年咬牙:“她想死。”
    李颐听“扑哧”一声笑出来,拍了拍魏登年的手,道:“让她去宣安殿偏阁等我。”
    又哄了魏登年几句,被索了两个吻,她才终于更衣出门。
    李颐听从宣安殿偏阁入内,远远地支开了下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屑,偏阁烛灯忽然无风而动,火苗微晃,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眉心,司白的身形显现出来。
    青袍箭袖,银铠胜雪,望向她的眸子如湖中新荷清润透亮,又在李颐听迅速退出到“安全距离”后沉寂下来。
    他上前一步,把手里的短戟塞到了她手里:“上面已经发现了傀儡,鹤夭大怒,要下凡来捉你和伏扬,我拦了下来。这是‘岁去’,即墨神君新做的神器,能够验证魔族,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李颐听道:“什么意思?长黎也提过这个人,伏扬是谁?”
    “原来你还不知道,你心心念念要嫁的那个皇帝并非凡人,而是魔君荒归和天界开战之前封印了、藏到人间的小儿子伏扬。”
    手里的神器猛地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李颐听道:“怎会……”
    司白道:“怎么不会?荒归担心战败祸及独子,便将他周遭魔气全部封印,让他下凡投生,还给他找了当年卺朝最尊贵的一户人家,免他受苦,可谓费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