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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怎么说?这是承熹公主的前驸马?还是当今圣上的前女婿?
    一时半会儿急得挠头,冯洪朔与徐肃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儿,只好尴尬道:“这是京城徐家的徐公子——徐肃。”
    譬如今日是安阳伯爷府上二公子的二十四岁诞辰,十二生肖正好凑了两轮。因前年加冠礼的时候大操大办过一回,这次若再要大办怕是要招人闲话。于是二公子便只聚了几个私交好友,一起吃吃喝喝,听听曲唠唠嗑,凑足一场热闹。
    正巧伯府二公子也是个爱交友的纨绔子,徐肃的朋友冯洪朔是礼部侍郎家的,得了二公子的请柬,赴这私宴带上徐肃也不算唐突。
    冯洪朔把二公子及周围的一圈公子恭恭敬敬介绍给了徐肃,介绍徐肃的时候又打了个磕巴,只是这两日说得顺口了,也不算尴尬,又是那句“这是京城徐家的徐公子——徐肃。”
    伯府二公子听了这话,眼睛唰的一亮,灼灼有神地盯着徐肃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看了一圈。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公子哥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眼神。
    最近这一个半月来,徐家和徐肃,对这些消息灵通的官家子弟来说,已经成了个热词。但凡跟徐家沾了边的消息,总是那么的耐人寻味,光徐肃回京以来这一个半月的故事就波澜壮阔跌宕起伏,良多趣味。
    五年前就入了殓的徐肃活生生地回来啦?堂堂驸马居然纳妾啦?外头的妾大着肚子领着个丫头上门了?守了五年活寡的公主怎么就休夫了?徐家唯一的孙子脱了族谱又是为何?圣上下了圣旨竟为打脸!
    这些纨绔子弟大多没有真才实学,许多都是在家中不受重视的次子庶子,其中有那么些个好事八卦的,如今就指着徐家的最新消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他们虽早忘了徐肃长什么样子,可这名字烂熟于心啊!纷纷对视着挤眉弄眼,然后异口同声道:“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徐武穆呀,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啊!”
    ——徐武穆。
    徐!武!穆!!!
    徐肃一呆,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勉强压制住心头的怒气行了个礼,在身后的窃笑声中落荒而逃了。
    所谓武穆,很少听人被这么称呼。只因为这武穆,是个谥号。
    什么是谥号呢?就是为国立下赫赫战功,能功标青史名垂后世的那种德高望重的武将,逝世之后被帝王追封用来表彰他的功绩、更为勉励后人的称号。
    说到底,以徐肃初次出征便战死沙场的黑历史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功绩,顶多多给点安抚罢了。可他跟别的将领不一样,他是承熹公主的驸马,他是文宣帝的女婿。
    当时徐肃战死沙场、以身殉职的消息传回了京城,徐府中哀声一片。容婉玗默然,连着整整三日没说一句话。
    文宣帝又心疼又担心又自责,心疼女儿刚嫁进徐家两月就与驸马分离,两地相隔竟然还变成了阴阳两隔,生怕女儿想不开;
    担心徐家苛责她,毕竟徐肃想要上战场的念头与夫妻不睦脱不了干系,担心徐家怪罪她;
    自责却是因为三年一届的武举攒下了不少人才,朝中武将众多,资历老的大有人在,徐肃能上战场说到底是文宣帝放他走了后门的结果。当时朝中没人把那弹丸之地的敌人当回事,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文宣帝为了私心送徐肃上战场去捡功,亲手把自己女婿送上战场,结果人没回来。
    以上种种原因,文宣帝破格追封了徐肃“武穆”的谥号。大兴建国将近二百年,统共这“武穆”的谥号只追封过三个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戎马一生的传奇老将。
    徐肃就算战死沙场,按他微薄的功绩也是受不起这个谥号的。但文宣帝力排众议,算是给了女儿和徐家一个最好的交待。
    毕竟当时的徐家已经隐隐有了“承熹公主命硬克夫,刚嫁进徐家两月就送夫君上战场,嫁过来半年就克死了徐肃”这样的风声,这“武穆”谥号一出,当即堵了徐家的口。
    “武穆”的趣事一传开,但凡徐肃跟着冯洪朔赴宴,大家都开始喊他“武穆”了。
    徐肃大怒,但再怒也得憋着。他如今一个平头百姓,在外头哪还能随便发脾气?
    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回了府又听徐老夫人唠叨。徐肃又不好冲病还没好彻底的祖母撒气,只能自己憋着,一口又一口,连着灌了三壶茶水。
    还得庆幸他一个大老粗分不出茶叶的优劣,不然就冲这去年的陈茶,他还得再发一通火。
    听老夫人骂完公主骂皓儿,骂过祖父骂父亲,骂了偏支骂皇家……挨个骂了一通,等徐老夫人骂到徐肃窝囊的时候,徐肃真的半点都不能忍了,摔了个茶杯气冲冲地走了。
    出了府他又没地方去,只好去了方家。在边疆打仗的这五年,每逢打了败仗失意失落、被顶头将军骂得难堪,徐肃就习惯性地找方筠瑶求安慰,如今回了京也没改过来。
    徐肃刚进方家外院,二房的长子似早早守在门口一样,一个箭步蹿上前,拉着他去了会客厅说话。
    方筠瑶已逝的父亲在方家排行老四,二房的长子跟方筠瑶同辈。因为都是方老爷子的妾生子,在方老夫人所出的大房三房排挤之下,颇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二房的长子人倒不笨,可多年呆在京中这富贵地,只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比起在边疆打过仗的徐肃来眼界窄得很,两人委实说不到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