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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爷小心给妻子揉了揉脑门,对着江俨欲言又止,却也没憋出半个字,长长地叹了口气便不再理儿子,挽着妻子的手回内院了。
徐家的老仆各个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都快而立了,都快成老少爷了,如今却连个媳妇都没个着落。谁家小子与姑娘家谈情说爱是需要人手把手教的?可自家少爷这都手把手教过了,还是没半点用处,他们还能说什么?
若是家境贫寒或者长得歪瓜裂枣的,或是人品差得要命,寻不着亲事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自己少爷明明模样也不差,虽说性子冷了一些、话少了一些,但少爷他老实呀!江家又是京城商户的顶梁柱,哪有家境窘迫的后顾之忧?莫不是自家少爷脑子里天生就短了那根情情爱爱的弦?
江老爷子也叹口气,挥退了人群,弓着背走上前接过江俨从宫里带回来的顶尖渠江薄片,掀开茶叶盒深深嗅了一口,表情陶醉地闻了好一会儿。这才给了江俨一个正眼,随口道:“那就别在这站着了,大风口的,别给吹着了。”
然后提着茶叶,虚虚拄着根檀木龙头拐,悠悠地走了。
这渠江薄片是历经三朝数百年的皇家贡茶,顶尖的茶叶每年贡到宫里,按份例分给各宫主子。江俨拿回来的这本是公主的份例,但公主一向只喝花茶,别的茶一点不沾,长乐宫里也没人敢喝,宫里各宫主子都有这份例,送又送不出去。
在好些年前公主偶然得知江俨的祖父喜欢喝黑茶后,便通通给了江俨,要他休沐时候带回家去。后来索性跟长乐宫里管库房的嬷嬷交待了句,让江俨以后直接去嬷嬷那儿支。本是僭越之举,可有了公主许可,别的什么都不是事。
没几息功夫,聚在这大门口的人便散得差不多了,独独剩下江俨兄妹三个。
江家小妹——江灵一脸耐人寻味的笑,凑上来正要揶揄两句,就被江家大哥——江洵轻轻推了开,听他口中嫌弃道:“你都怀着身孕还瞎掺合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江家小妹江灵凑上来正要揶揄两句,就被江家大哥——江洵轻轻推了开,听他道:“你都怀着身孕还瞎掺合什么,自己的事儿还整不清楚呢,还跟着瞎掺合!”
江家小妹白了哥哥一眼,被他三两句勾得想起了自己那一篓子闹心事儿,也没心情掺合了,悻悻走了。
江洵这才凑到江俨身边,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得意道:“咱爷爷还有爹娘都赌你这回能把公主带回来,可哥想着就你这猪脑子,这事儿铁定成不了啊!”一甩手中折扇唰得展开,呼啦呼啦扇了两下,一阵凉风拂过江俨的脸。
作者有话说:大家国庆节快乐,么么哒(づ ̄ 3 ̄)づ
☆、二月始业
“猪脑子”江俨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看他哥脸上十足招人恨的笑模样,心下十分不爽。
明明是大冷天,江洵手中却偏偏拿着把折扇,能让古玩世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天天拿在手中的这折扇自然十分讲究——
手中折扇两面并不一样,一面镀了一层金漆,金光灿灿的,平时跟人谈生意为显自己阔绰的时候,江洵就露这一面。江家人都觉得此举十分土气,偏偏江洵认定了财大气粗便能平添许多底气,便是别人目光鄙夷地唾骂他“败家子”的时候,也能笑眯眯回嘴噎他个半死;
反过来的另一扇面乃素笺纸上题诗,雅致矜贵,用来跟官家打交道的时候就露这一面,以此证明自己不是金玉其外,肚子里也是有许多墨水的。
此时面朝着江俨的正是那十足招眼的、涂了金漆的一面。
又听江洵嘚瑟道:“啧啧,祖父和爹娘一人输我一千两,足足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说罢又晃了两下扇子,金光灿灿闪瞎人眼。
江俨眸光一凝,并了双指直直冲着江洵手中折扇而去,“噌”一声刺破那层薄薄金箔纸,戳出个大窟窿。
江洵傻呆呆地看着那个透风的大窟窿,慢慢地换成了一张卧槽脸,忍了好一会儿才没发暴脾气。
心头滴血,面上却没显露出丁点怒意,反倒僵着脸,轻轻地吐出一句:“老哥我这两天没出门做生意,天天窝在家里给你小子想招儿,还想着教你怎么讨公主欢心呢!”
见江俨微微凝了神色,江洵指指手中折扇,扬起下巴冷笑一声:“这扇子正面是涂了金漆的,上头水系纹勾了足足八十八棵发财树;反面更是了不得,这《墨竹图》是吴惟之大师的封笔之作,题字的又是如今行书八大家之首的盛大人。”
江洵勾起唇角笑得温煦:“这扇子值多少,弟弟你自己估量。”言罢施施然走了。
——想讨公主欢心,就得看弟弟你的诚意了。
江家长兄江洵自小吊儿郎当,少年时不学无术,身上一股子痞气。吃喝玩乐斗鸡蹴鞠,但凡纨绔子弟会的他都算得上个中好手。别的不说,只说这“赌”,不论别的纨绔子弟为这一字败进去多少家业,江洵从来都是赢得最多的那个。
他又不沉迷于这世间玩乐,寻完乐子以后随时都能抽身而出。
后来江洵慢慢长大了,嘴皮子越来越利索,脑袋也越来越好使了。再加上江俨这个性格最沉稳的孙子又入宫做起了黑骑卫,江老爷子就有意培养江洵为下一任家主。
江家家大业大,古玩二字又不仅仅是简单地做买卖,私底下与这京城中的世家贵胄都有些人情往来。全家人都提心吊胆地生怕江洵这吊儿郎当百无聊赖的性子,做不好反倒惹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