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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总得慢慢放下。
蕙芯自告奋勇要帮我收拾物什,我自然高兴得很,两人便一边收拾一边谈天。
我给她讲了很多以前在齐宫的生活和见闻,对她来说也算是新鲜事物。
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蕙芯听得津津有味,眉间的愁思也散去不少。
“若有可能,真想去齐国看看呢。”她笑着道。
我也笑道:“以后若是两国不再战了,原州离齐国近,说不准真可以让进鹏带着你,去游玩一番。”
说到这里,我收拾东西的双手一顿,也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丝伤感来。
我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回大齐了。
故乡的一花一草一木,母妃的面庞,以后只能靠着回忆,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了。
抬头一看,蕙芯脸上竟也生出了些落寞之情,见我看她,笑了下,解释道:“我就是……就是突然想起,姐姐马上要离开原州了,就有一点点舍不得……”
我起身,拉着她的手:“蕙芯,你是我华雅芸最好的妹妹,比我之前宫中的姐妹都要亲。”
我说的是真话。
蕙芯眼角已有了些潮意,“我也一直把姐姐当亲姐姐的。”
“蕙芯,你一定会遇到世间最好的男子,他会敬你爱你,与你相濡以沫,共度此生。”
蕙芯抹了抹眼角:“嗯。”
“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来原州看你。”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快速抹干眼角残留的泪痕:“看我在干吗呀,不说帮姐姐收拾,还添乱……欸?这个面具……”
我看着她手中拿着的面具,那是庞诣在迎春节那晚,让那孩童给我的。
这个面具还是庞诣教我用北梁技法画的,面具涂得浓墨重彩,戴上应该很是好看。
我接过面具,抚着上面的图案,沉思良久。
傍晚时分,庞诣便到了。
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我看着眼熟,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是如意斋的腊月包。
我惊道:“这都五月了,如意斋还卖腊月包?”
他笑脸盈盈:“我特意安排做的,毕竟,今年腊月你也不在原州,怕你到时想这个味道,就算是我提前送你了。”
我笑道:“确实是好吃,怕是以后每年都要想这个味道了……”
他怔了下,随即嘴角微勾:“你若真想吃,那我便每年腊月给你送到上京。”
这下轮到我愣了:“你就逗我吧,包子还能送吗?”
他轻摇折扇,眼睛微挑:“这有何难?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区区包子,反正我有的是钱。”
我不禁莞尔:“是,首富大人厉害。”
进鹏在府内安排了一桌子饭菜,只有我、庞诣、蕙芯和他自己。
三人是我在原州的好友,大家皆坦诚相待,再加上庞诣时不时开些玩笑,气氛倒也没那么伤感。
进鹏顾及我身体弱,喝不得烈酒,备的本就是果酒,只是我心中多少还是怀着离别之情,便也不觉多喝了几杯。
饭毕,蕙芯和进鹏说给我准备了离别之礼,便先回房去拿了。
庞诣陪着我走回房间,一路上,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起王如筠和那些事情。
只是到了房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低吟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他未往下继续说,我却知道下一句是什么。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他转头向我一笑:“今日过来时,刚巧路过上次我们做糖人的地方,结果发现那个糖人师傅早不知哪里去了,你猜那里如今变成了什么?”
我也许久未出门了,便问道:“变成了什么?”
“变成了一个江湖戏班,有人在那里表演杂耍。我路过时,那里围了好多孩童,都在拍手叫好。”
他慨叹道:“人们常说沧海桑田,可你看,才不过几月,那个糖人师傅,也不知还有何人记得了。”
我默了下,轻声笑道:“庞诣,我会记得,你也不会忘,不是吗?”
他看着我,叹了下:“是啊,有些确实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也不舍得忘……”他走近了些,却转眼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弯弯眉眼:“小云,伸出手。”
我对上他晶亮亮的双眼,疑惑地伸出了右手。
他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个东西,笑着放入我掌心。
我看着掌心中这个冰凉冰凉的东西,愣愣道:“这,这不是那块……”
那块冰凌石吗?
他眨眨眼:“算是我送你的离别礼物吧,不过,”他用扇子敲了下手心,“可能说是物归原主更合适吧。”
我还是不解:“可是,这石头,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抿了抿嘴:“也不知是命里的安排还是什么,还真就落到我手中了。”他顿了顿,摇头无奈笑道,“迎春节那晚,我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却突然在一个摊位看到摊主的女儿手中把玩着这块冰凌石……我上前询问,才知这块冰凌石是她拾来的,我便出钱买下来了。”
他苦笑道:“是不是很巧,也很不可思议?我那时还觉得,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暗示也说不定,明明当日我输掉了这块石头,却又让这块石头再次机缘巧合地落入我手中,心里不禁又存了些无谓的幻想……”他叹了口气,“如今看来,也许还真是老天的安排,不过是安排我将这块石头再交回到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