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国外的时候，父亲祭日那天，母亲会按中国的习俗摆上案桌，朝着祖国的方向让他祭拜父亲。
    所以，他曾经一度觉得，母亲一直没有再婚，是因为对父亲有比较深的感情，即便他们从前闹过离婚。
    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些改变。母亲一直没有再婚，或许只是对父亲的愧疚而已。
    一条短信，推翻了成霜对母亲的很多看法。他不愿意那样去想母亲，但总是忍不住。
    “阿言，你有被很信任的人背叛或是伤害过吗？”成霜侧着头，看着车窗外。
    “有吧……”阿言的回答有点迟疑。
    “然后呢？”成霜又问。
    然后？
    阿言心中满是苦涩。被信任的人伤害，哪还有什么然后。
    她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被人拐卖的，但在刚被卖到养父家里的时候，养父和奶奶对她还是不错的。
    自从养父在工地上干活，伤了腰之后，脾气、性情也就大变。
    稍有不顺心，或是多唤她两声，她没有及时到跟前，就会挨骂挨打。
    那时候，奶奶总说，你爸身体不好，所以心情才会不好，你要体谅他。
    几岁的孩子，要怎么去体谅一个成年人呢？
    她给养父打洗脚水，想让养父高兴一点，想养父对她好一点，可养父嫌水热，一脚就把水给踢翻，洒了她一身。
    开口就骂，说白养她这么些年，连倒个洗脚水都不会，还不如养条狗。
    太多恶毒的话进了她的耳朵，她除了躲在角落里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奶奶总是说，等你爸身体好了，脾气也就好。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养父身体好，就在一个奶奶不在家的夜晚，差点被喝醉的养父给强暴了。
    那样的背叛和伤害，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而且儿时的伤口很难愈合。
    所以，当黄皮想占她便宜的时候，她才会起了杀心。那种狠，是埋在骨子里的。
    现在想一想，她拒绝沈行，其实跟喜不喜欢没关系，而是沈行凶的样子，总能让她想起养父。
    男人盛怒之下，总是兽性大发。幸好，沈行从未强迫过她。这也是她不能不管沈行的一个原因。
    她对沈行，一直很矛盾。
    “然后就逃得远远地吧。眼不见，心不烦，告诉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阿言收拾了一下情绪，答道。
    “是个办法。但……我不能。”成霜叹了口气。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阿言猜测着成霜有此一问，大约是跟昨晚有关。她没有多问，因为成霜说了，等过一段时间，会跟她说。
    她有那个耐心，而且她也觉得，别人不愿意说的时候，非要追问，只会让人家心情更糟糕。
    成霜没有说不去，也没有说去，任由阿言开着车往城外走。
    四月中旬，梨花刚刚败去，桃李不言，但累累果实已经挂在绿叶间。
    潼城郊外这一片水果基地，成霜每年都要路过一次，因为再往前走不远的山上，便葬着他的父亲。
    阿言会带他来这里，这让他非常意外。
    “为什么来这里？”成霜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看着窗外的远山。他的父亲沉睡在那里，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下车吧……”阿言把车停在路边的一片空地上，先推开了车门，指着眼前这一片枇杷园子道：“这里有潼城本地最早成熟的枇杷，亲手从树上摘来吃，那种感觉跟买回家里的不一样。你来试试！”
    阿言替成霜拉开了车门，好在是成霜现在穿着简耀的休闲服，要不然那一身红裙去果园里采摘就实在不怎么合适。
    不过，成霜也没有要摘枇杷的心情，他现在能想到的都与他父亲有关。
    阿言拉了成霜的手，他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下了车。这时，从园子里出来一位戴着草帽的大姐，笑盈盈地朝他们走来。
    “是阿言啊，我说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那大姐皮肤有点黑，但笑容特别亲切。走到他们面前时，还特意打量了下阿言身边的成霜。
    “刘姐，我看今年的枇杷熟得比较早嘛，往年都要到四月下旬去了。”
    “今年气温高一点，所以熟得早。你前些天来的时候，都还没怎么黄呢，现在呀，已经开始上市了。今年价格也不错，甜度也高。”那大姐说着，便摘了旁边树上的枇杷递给阿言和成霜。
    成霜没吱声，但在卢天泽给的调查报告里，阿言曾在潼城近郊的果园里打过短工，他猜测着大概就是这里了。
    阿言把枇杷的皮给扒了，然后塞到成霜嘴里，笑问道：“甜吗？”
    成霜其实不太喜欢吃这东西，但阿言想让他高兴一点，这一番心意他懂，所以他点了点头。
    “刘姐，这是我……朋友。你看我们能不能自己摘一点带回去。”阿言问道。
    “行啊，我这里的品种，你都清楚。看看喜欢哪一种，自己去摘，等摘完了，也别走，一起吃个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