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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
“听话哦枝枝。”女人蹲下身哄女儿,“明年就要去上小学了,要习惯戴眼罩才行,绝对绝对不可以摘下来。”
遮起来,哪怕自欺欺人也要遮起来。
虽然不能和小锅盔们一起玩,但能上学总是好事,枝枝勉为其难地点头。
小姑娘拿着自己啃到一半的玉米棒子跑到客厅去玩,女人直起身收拾女儿的房间。
这是个颇为温馨的儿童房,有很多粉色暖黄色的要素,但与别的儿童房中为了防止孩子摔倒铺满毛绒地毯的布置不同,整个房间除了床单枕头外几乎没有可燃物。
最古怪的要属儿童床上大大咧咧横着的一只红彤彤的干冰灭火器,灭火器被擦得很干净,是枝枝每晚要抱着睡觉的东西。
女人很费了一些力气才把重重的灭火器罐子拎下床,累的直喘气,握住罐身的手勒得通红。她每天都要想枝枝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是怎样毫不费力地单手把灭火器拎来拎去,像拎一只橡皮鸭一样轻松。
看着自己勒红的手,女人说服自己不要再想。
不能再想下去了,那孩子异于常人的地方多得数也数不清。
她俯身铺平被角,毫不意外看到被子上星星点点的、像被火星烫出来的小洞。
这已经是竭力克制的结果,枝枝曾经因为睡得太死险些烧毁半张床。自那以后,她从阁楼上拖了只干冰灭火器回来,抱着再不撒手。
没有关系。女人机械似地劳动,一边做一边想:火没有烧起来,邻居不会发现的,没有人会知道枝枝有多特别,她一定能让女儿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辈子。
女人不懂枝枝是如何在漫漫长夜里控制身体中生生不息的热焰,她不知道夏日里空调被偷偷调到最低档的秘密,也不知道冬日里给枝枝盖的被子会在她出门的那一瞬间被整个掀开。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枝枝的克制就是无声而沉默的。
现在母亲看到的烧洞,已经是几千倍几万倍遏制后的结果。
枝枝呆在客厅啃完了玉米棒子,父亲拿着报纸一边看一边用余光看着女儿。他看见原本拿着蝴蝶结对镜子比划的小姑娘忽然探出头去看邻居家拿着菜篮出门的大婶,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立刻叫道:“枝枝!回来!”
他差一点破音,言辞中的惊慌五岁小孩也听得出来。
枝枝迷茫地委委屈屈缩回头,她指着大婶的肩膀:“那里,有小怪物。”
蝇头,最常见的低级咒灵,会让人感到疲惫低落。很好杀的小东西,只要一点点火花就可以,枝枝帮父亲母亲祓除过很多次。
很怪,她的父母身上经常诞生蝇头,这种咒灵偏爱心思郁结内心忧愁的人,爸爸妈妈每天都很烦心吗?
“那里什么都没有。”男人深吸一口气,教育道,“没有,知道吗?是你的幻觉,全部都是你的幻觉。”
与其说他在教育枝枝,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用日复一日洗脑式的言语强行说服自己。
并不是幻觉啊,枝枝想,路上、商场里、下水道中,到处都是长相奇奇怪怪的小怪物,她跟着父母出门的时候角落里都是。
枝枝是不怕的,怪物怕她比较多。
但既然爸爸妈妈这样说了,就当作是幻觉吧,枝枝想。
绘本上说成年人眼里的世界和小孩子不同,或许等她长大就会知道父母是对的了。
雪见夫妇没有让女儿读幼稚园,等到枝枝六岁要上小学的年纪,这对夫妇坐在一起沉思了半晚,最终还是挑选了一所学校。
上学的第一天枝枝很开心,她选了好久喜欢的蝴蝶结和小胸针,爸爸妈妈给枝枝买了新的书包和文具,把她送到老师手上。
那个老师,脑袋上挂着一只张大嘴的眼球怪物,他的眼镜被涎水打湿,泛着可怕的腥臭味。
枝枝指着老师这样说,在开学第三天的时间里,父母替她办了转学。
第二个学校,同班的女生脸上鼓起很大一块,无数只张着利齿的嘴巴出现在她脸上。她一刻不停地说着恶毒的小话,嘴巴张张合合像挤在一起的翻车鱼。
枝枝照例祓除了这只不知名的咒灵,火焰不小心烧掉了女孩子一簇头发,尖叫声震天响。
于是枝枝又转学了。
第三个学校一直读了四个月都相安无事,老师和同学再也没有说过“雪见家的孩子是个可怕的怪胎”之类的话。
母亲来接她的时候高兴到声音都在发颤,她控制不住喜悦地抱住女儿:“枝枝,你没再看到奇怪的东西了是不是?”
“没有哦。”枝枝被母亲抱着,下巴搁在女人的肩膀上,和一个咧嘴怪笑的青黑色婴儿对视。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什么都没有。”
这样说了,你们会感到高兴吗?
父母欣喜若狂,笑容再也没有从他们脸上消失过。
枝枝慢慢懂得,只要装作和其他小朋友一样,爸爸妈妈就会高兴。
不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