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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族长令人去里头相请,却见那丫头神色惊慌得跑了出来,连话也说不出来。族长心里奇怪,只那是内院了,自己倒不便进去。便让自家老婆带了几个族中的婆子媳妇们进去看看。不一会儿,就听自家婆子的大嗓门:“唉哟!个老不休的!可是脏了我的眼了!”声儿都激动得打上颤了。
这下子老族长想拦着也不成了,这家伙一听就是大事儿,几十号人都急着往里冲。老族长再立着就是挨踩的命了,没法子,也只好跟着人流往里走。
孙母的小院三间正房,中间是个厅,这会儿就看几个族里的媳妇婆子都站在里头,面朝着东屋张望。刚进来的人立时也往里挤去,只那门也不大,哪里就能一下子进去这些人了。便有心急的抓了先进来的婆子问:“她婶儿,啥事儿啊?这热闹!”
那婆子连连摇头:“啧啧啧,真个稀奇,这自己做寿呢,就熬不住了!跟一老头搂一块儿滚着呢!嘿,你是没瞧见,那老腰扭得……真真是……也不晓得挑个时候儿!”
那问的那个更要往里挤了,先前那个就拦着:“别忙活了,都让大嫂子给打开了!”
“啊呀!”后来的婆子十分失望,真是,没看着,可惜了的。
孙母卧室里,孙母蓬着头发胡乱披着衣裳,边上的老头子也一身衣衫不整蓬头乱发的样子,脸上脖子上还好几个牙印,几个婆子看向孙母的眼神都带了惊佩。
这时候一个穿得极为富贵的妇人也挤了进来,一看两人的样子,抓着那老头子就要打。老头子一行躲一行道:“不是!唉!她遣了个婆子来找我,说要商议我那外甥的事儿,我才来的。哪想到这婆娘疯了,见了面就扑上来咬我,你看看把我给啃的这个……”
众人听了这话笑的有骂的也有,孙婆子嘴巴动了动,众人便听她声音嘶哑地道:“表哥!你、你,难道你的衣裳也是我给你脱的?!”
那老头子听这话一时没了言语,后来的妇人大骂:“一对狗男女,一早就勾勾搭搭的,到如今还不消停!贱妇,自家死了老公就来磨旁人家的柱儿,你怎么不坐椽子上蹭去?!”
里头还闹着呢,外头一小厮挤了进来,带了哭腔儿道:“太太,太太!快去看看大爷,大爷快不成了!”
孙母一惊,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半起了身道:“你说什么?什么大爷?什么不行了,你给我说清楚!”
小厮垂泪道:“小的们去了锦香院找人,他们就拦着不让我们进。小的跟着大爷去过几回,知道大爷在哪个院子,就带了人绕道过去。哪知道到了门口就有人守着,说什么也不让小的们进,小的觉着事情古怪,就在边上侯着。一会儿就见出来两个大夫,都直摇头。小的们就急了,想往里去,又被挡了出来。
后来里头又搀出一个公子来,小的认得他,之前见他同咱们大爷喝过酒。又过了一会儿,里头出来好几个女人,一会儿那老鸨也打里头出来了,也不搭理我们。看门的几个人也跟着去了。小的们这才进得去,却见大爷在里屋躺着,面色发白,身上发凉,眼见着有出气没进气了……”
孙母听了身子晃两晃眼看就要倒下,那老头倒还有两分仁义,伸手扶了一把。这边妇人一伸手就拧住了他耳朵,那边孙母却顺势倒在他胳膊上了,颤了声道:“表哥,你可要救救祖儿啊……”
正乱着呢,外头喊人,说是锦香院送人回来了,刚抬进门。孙母一时连衣裳也顾不上换了,只让人赶紧抬进来。众人也不好再说眼前这风流事,让出一条道来,四个小厮抬了门板进来,上头躺的正是孙绍祖。
孙母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抱住孙绍祖的头就哭,又连连喊请大夫。那里小子在锦香院发觉自家大爷不好,就赶紧分兵去请大夫了,路上遇上,正好赶过来。
两个大夫前后脚到的,上去切了脉,又把孙绍祖眼皮掰开来看看,对着摇起头来。孙母一见之下心胆俱裂,嘶声喊道:“大夫,大夫,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啊!不管要多少银子,只要等把我儿救回来!救救我儿!”
那大夫倒不知道孙母刚才的事儿,见她一片慈母心,叹道:“这样不孝子,别说救不回来了,就是救得回来,救来何用?这老娘做寿的日子,他倒好,在妓院嫖到‘马上风’,畜生都不如了!”
还有不明白的,悄声问:“马上风?啥马上的风?”
边上有人道:“嘿,就是大泄身,死在女人肚子上了!啧啧……”
孙母只觉天都塌了,这明明都计划好的该是重奔前程的一日,怎么成了这副模样,除了哭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了。只把个孙绍祖搂在怀里哭得凄惨。
众人一时也觉不忍,只边上那个方才出手打人的妇人却忽然上前一步,把孙绍祖被揉得松垮的中衣往下一拽,露出大半个肩膀来,肩膀上一块鸡蛋大小的红色胎记,形状看着好似一只老猫耳朵。
就见她面色一沉,众人还未回过味来,只见她又往边上跨了一步,把那个衣衫不整的老头也给揪了出来,老头一见事发突然,也没来得及重整衣装,被自家婆娘这么一扥,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只见这老头肩上一样位置,也有一块胎记,同孙绍祖肩上那块几乎一样,只他这块颜色略深些。
那妇人胸口起伏两回,伸手就给了那老头一巴掌,又冲外头喊道:“大儿家的!闺女!咱们走!别跟这儿丢人现眼了!”说了也不管周围人面上什么神色,领了人群里一个年轻媳妇一个姑娘就往外去。几个仆役打扮的两头看看,都有志一同的垂了头跟在后头一块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