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拉来的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对超市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多都是在门口站一站，等到会计数清楚人头后，立马就走。
    甚至，他们连看一眼超市都懒得看。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们被强行拉进来，根本没啥需求，所以才会哟这样的表现。
    可是，经过观察她发现，这些人的情绪，非但没有半点被强制拉来的不耐烦和愤怒，反而十分配合会计数人头，一个个的轻松愉悦的很。
    仿佛来这里走一遭，他们就能得到什么好处似的。
    吴凤莲觉得不太对劲了。
    八方超市可是传说中的白天疯人院，晚上吸血鬼的地方。
    在这里，你非但不觉得不焦虑恐惧，还能这么气定神闲悠哉的等待自己被人数人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于是，在那天晚上算完账发完钱之后，吴凤莲没有向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儿唱着歌，乐滋滋的直接走人，而是偷偷地跟着工人们一道回家。
    只听前面的那个工人一边借着月色数着钱，一边笑嘻嘻的说，这世上竟然真有这么好的活儿，一边能赚五六十块，我上半辈子可是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我呀，下半辈子也没什么追求了，只求让我天天干这样的活，每天都能赚到这么多钱。”
    吴凤莲听到这里，觉得一切都很正常。
    现在的月工资才那么几个钱，能够一天赚五六十块，确实做梦都要笑醒。
    不过，为什么是五六十块呢？
    她记得很清楚，今天所有的工人都至少拉到了一百个人过来，每个人头计价一块钱，再加上基本工钱，至少要有一百二十块才是。
    少了的那一半去哪里了呢？
    “瞧你那出息！”另一个工人的声音里则明显有些委屈，“我想咱们赚到一百多块都归自己，不再分给别人。”
    分给被人？
    吴凤莲眯起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那怎么可能？”前头那个工人叹了口气。
    “要是不分钱给人家，人家凭啥帮咱的忙，给咱找来那么多的托儿？每个托儿给五毛已经算好的了。你没听老佟说，刚开始他找到托儿，每个人都要给七毛呢！”
    吴凤莲：“……”
    “你们给我站住！”吴凤莲怒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
    她最讨厌别人骗她，更讨厌一伙人合起伙来骗她，好像她就是个傻子，很好糊弄似的。
    她已经提醒过这些工人了，不要随随便便找托儿来坑她，她绝对不吃这一套。
    可是这些工人呢？
    非但不听她的话，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合起伙来骗她。
    她倒要听听，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两个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现的很是惊恐。
    对他们来说，八方超市这里是难得的美差，谁都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可是偏偏刚才嘴快，把他们一起找托儿来骗钱的事情说了出来，眼下被吴凤莲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们可怎么继续赚钱？
    “快点说！”吴凤莲撸起袖子，一副要跟他们打架的态势。
    “你们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今天的钱，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你们要是不说清楚，今天的钱，连带着之前的，都给我吐回来！”
    “我们说！”
    那两个工人权衡了一下利弊，立马决定将事情全都说出来。
    既然以后不能在八方超市继续赚钱了，起码先把现在的钱保住了再说。
    原来，这一切都要从哪个佟姓的大哥开始说起。
    大哥脑子活的很，最先提出了让亲朋好友来假扮顾客，装作被他们拉来的人。
    但是亲朋好友能有几个呢？每人即使乔装打扮走三圈，也赚不了几个钱。
    于是这个佟姓的大哥就想到可自己家周围那些社会混混。
    这些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早早地下学在家，也不出去打工，父母也没有个编制能给他们顶上，他们除了闲逛打架，屁事没有。
    他就找了这群混混，承诺每人给他们七毛钱，让他们来装作被自己拉来的客户。
    当然，他还特地告诉混混们，把他们的狐朋狗友们一起叫上，看看哪个孙子胆小怕事不敢来吸血鬼超市。
    这些孩子们一来想要证明自己勇敢独立，二来又贼缺钱买烟买游戏币，所以很是果断的答应了佟姓大哥，拉了三四十个兄弟来，让佟姓大哥赚到了第一笔钱。
    在那之后，有个混混找到佟姓大哥说，他这里有几百号人，都想赚这个钱，让佟姓大哥安排一下，他们每个人都要来八方超市走一趟，赚根烟钱。
    佟姓大哥又不傻，一下子拉了几百号人去超市，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吴凤莲自己在找托儿坑她？
    于是就很其他工人商量了这件事情。
    他提议，大家把这些人头分一分，有钱大家一起赚。
    那时，被吴凤莲训斥过的众人正愁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赚钱，一听这这事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他们也充分发挥了姜还是老的辣这一优势，经过各种商量谈判，成功把价钱压低到了五毛钱。
    也就是说，每拉来一个人头，吴凤莲会付给工人一块钱，而工人们，则在一块钱中拿出来五毛给托儿。
    工人和托儿平分这一块钱。
    所以每个进超市的顾客才会那么气定神闲，那么配合他们数人头。因为这里面的钱，有自己的一半呢！
    两个工人说完，有点不敢看吴凤莲的眼睛。
    他们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吴凤莲上次已经说过，不准找托儿，要实在的去把人拉进来，可他们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到，吴凤莲接下来会有多么大的滔天怒火。大概会像一只炸了毛的公鸡一样，嗷嗷叫唤着，直接动手抓他们个遍体鳞伤。
    他们甚至在想，一会儿和她打起来，到底是基于好男不跟女斗的思想绝不还手呢，还是要秉持着不跟不讲理的人多废话的原则，直接还手。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吴凤莲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如同他们想象中的变本加厉的暴躁下去，脸色反而还比之前要好看了一些。
    “你们干的很漂亮。”她的语气里满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平静。
    “继续干下去！”吴凤莲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