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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恒惊讶道:“小屿生了什么病?”
    裴琰之转而看向周恒,“他生了什么病,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神不再像方才那样柔和,暗流在父子两人之间涌动,那一道道分崩离析的关系又一次咔哒咔哒地开裂。
    周恒眼神晃了晃。
    他怎么会知道,他已经与裴望屿分道扬镳太久了。
    裴琰之说:“说来惭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回事,那时忙于工作,陪伴他的时间太少——”
    “后来呢?”程今宵的声音微微颤着,她贸然打断了裴琰之的话。
    “他出去了一年,没有回燕城。”
    周恒又问道:“那他的病?”
    裴琰之说:“再回来读书之后,小屿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
    程今宵抠着手指,久久没有说上话来。
    那时她20岁,青春焕发,跟着老师到处巡演话剧,全国上下都跑了一遍。
    程今宵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段日子是她此生最好的时光。
    她怎么会想到,裴望屿自年少起就在追随着她。
    她也无从得知,他生过什么病。
    裴琰之狡黠地对此有所保留。他很清楚裴望屿的明星身份需要维护,任何一点可能影响到他的言论都不该轻易透露。
    裴琰之将这些话说得轻描淡写,程今宵却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裴望屿居然是她的粉丝?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透露过。
    程今宵一阵头疼欲裂,那些丢失的混乱的记忆在此刻狠狠地作祟,她一个头晕险些要摔倒,周恒有所察觉,轻轻地撑了一下程今宵的身子,却并没有将她的不适放在心上。
    裴琰之转了话头:“话说回来,我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见到小屿,他今天应该会来吧?”
    周恒笑道:“当然,我隆重邀请了他。”
    程今宵的身体不适持续了一段时间,待她清醒过来,周恒与裴琰之已经聊着聊着就从视线里消失了。几名助理过来搀扶她,并且告知她婚礼即将开始。
    程今宵隔着几堵墙都听到宴会厅的大提琴的声音。
    “宾客都到齐了吗?”
    “基本都到齐了。”
    她很想要看一看,他有没有来。
    于是她提着裙子,迫切地往婚礼的场地走。
    婚礼正式开始,宴会厅里顿时一片暗沉,大门被缓缓推开,程今宵站在门口的红毯上,一束追光落在她的身上。周恒站在另一端,手捧鲜花迎接着她。
    程今宵在乐声中缓缓地往前走。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她。
    场内唯一的光落在她的身上,程今宵无法从黑暗中分辨出任何人的样子。她刻意地放轻了脚步,如同跋涉一般,迈向红毯的另一端。
    程今宵的视线不可以在宾客间流连,只用余光浅浅地扫,她没有看到裴望屿。
    周恒接过她的手,一瞬间,灯光亮起薄薄的一层。
    他将捧花递给她。
    周恒面上带着从容的笑,他看起来风度翩翩。
    程今宵不合时宜地想,她也不是他的新娘的最佳人选。
    周恒梦寐以求的女人是赵亦涵,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是与赵亦涵大相径庭的程今宵。
    他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想的是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抑或是,将就将就吧。
    程今宵接过他的捧花,也得体地笑了笑。
    两个人各怀鬼胎,在众人的欢呼声下,就要结为夫妻了。
    程今宵好整以暇地面对着台下的亲朋好友,灯光亮起,她找到了裴家小辈的那一桌。
    一个位置堪堪空了出来。
    程今宵把持得艰难的笑容在此刻略有一僵。
    他没来。
    而后,她又放松地笑。
    没来就没来吧,来的话她还不知道以什么面貌去欢迎他。
    她也无法想象裴望屿对她说出祝福的话。
    接下来是讲结婚誓词的环节。
    背后的大屏幕上放着两人的照片。
    程今宵在此刻走神了,裴琰之的那几句话萦绕在耳——
    “他的家中有你的照片。”
    “红裙子,20岁。”
    这一些话音盖过了周恒讲誓词的声音,在这一刻越发的清晰,刺耳。
    对着程今宵的摄影机的镜头里,她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微妙起来。
    从假装和善的笑容,变得淡漠、而后陷入沉思。
    好像周恒在讲的不是温柔缱绻的告白,而是什么分手语录。
    程今宵只是在想:她从没有问过裴望屿喜不喜欢她?
    她没有这样问过,怎么会知道答案就是否定的呢?
    他尽管说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会是她呢?哪怕有一丝可能性,她也该问个清楚的。
    她突然很想知道答案。
    她必须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为什么去看她的演出?
    为什么要存她的照片?
    她得去问明白。
    台上,周恒念完誓词,亮出了他的婚戒:“愿意嫁给我吗?今宵。”
    众人看着深情款款的周恒与一脸茫然的程今宵。
    沉默了许久,程今宵忽然说道:“抱歉,我有件事还没做。”
    接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掉了手里的捧花,而那摔落的花也堪堪撞翻了周恒手里的首饰盒,她提着裙子往大门口飞奔。那来时走得如此艰难的红毯,在此刻却让她跑得异常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