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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今宵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他一直没有开口,但她仍想为自己争取一下。静坐了一会儿,想解释某一件事情的念头越来越强烈,程今宵犹豫了半晌,开口说了一句:“我发澄清了,你看到了吗?”
裴望屿想了想,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嗤笑一声,“看到了,傻子一样。”
“我只是维护自己的清誉。而且,我很介意你会怎么看我。”
出于羞耻和一点微弱的委屈,程今宵不敢看他。她也觉得解释这种事情很是可笑,但是她没辙了,这个男人实在是让她一点摸不透。他的城池壁垒那么坚固,她甚至觉得靠近都困难。
裴望屿看着她。
程今宵脱下大衣,里面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毛衣,将她恰到好处的丰腴与骨感衬得一览无余。
裴望屿忽然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小臂。
他的掌心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服都瞬间让她感到体温加剧。
程今宵咽了一下口水,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莫名紧张。
而裴望屿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好瘦。”
程今宵察觉到他的掌心力气收了回去,便轻轻一挣,脱离了他的拉扯。
她说:“为了婚礼减肥的。”
裴望屿跟她对视,他的眼神不再像她认识的那个桀骜少年那样锐利不饶人,反而和善与温润了许多。
这倒并非只是眼神的变化,就好像一个人的傲骨被掰折了,一把刀的刀锋被劈断了。
程今宵很想问他,他们分开的这一些时候,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然而她正要开口说话,裴望屿抢先一步问道:“你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程今宵说:“我不想吃,你别忙活了。”
“你特地来看我,我能不请你吃饭?”
“女明星要保持体重的,再吃接不到戏了。”
裴望屿看着她失笑,表情里有些无奈,但又不想跟她拗,末了只淡淡说了句:“健康比工作重要多了,傻子。”
裴望屿没有再强求给她做饭吃,又继续打游戏,他此前的热情劲儿完全不见踪影,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程今宵见状,伸手去探了一下他的脸,果不其然,热得惊人。
她嘶了一声。
原来是发烧了,怪不得精神这么差。
程今宵就这样不由分说要拉着他去医院,裴望屿虚弱得不行,也挣不过她,被程今宵拖到了医院去挂水,他本来千万个不乐意,不过到了门口意识到也没什么反抗的机会了,就顺从地去排队挂号。
他没让程今宵跟着,一个人轻车熟路地在医院的人流里穿梭来去。
两个人在二楼的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挂水,尽管有几个小姑娘认出了裴望屿,但被程今宵使了几个眼神劝走了。
裴望屿应该是发现了,毕竟他反侦查能力很强,不过从头至尾也没说什么。
程今宵问他:“你经常一个人来医院?”
“不经常。”他答。
护士过来插针头,裴望屿忽然直起腰板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甩手就搁在程今宵腿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针头已经插.入他的手背,吊瓶被高举起。
程今宵只好说了句:“谢谢。”
“嗯。”
程今宵把他的衣服穿好,裴望屿看着她,又听她说了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你把衣服脱给我穿,还记得吗?”
他嗯了一声:“有点印象。”
裴望屿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毛衣,手横在椅子扶手上,程今宵盯着他筋脉凸起的手背看。裴望屿的手很漂亮,是就算把脸截掉也是在网络上票选第一的男明星的手,不是平常吸引人的那种书卷气的沉稳风格,而是少年感。
她分明已经习惯他在手腕上带着她为其编织的独角兽,而裴望屿却不知何时将那条手链摘下了。他什么都没有戴。
程今宵的视线从他的手慢慢上移,看向他苍白的侧脸。裴望屿垂着眼,只让她看出病弱的颓然,他生病的样子还挺乖的。
她轻轻地开口说道:“那真的是我们第一次见吗?”
裴望屿回看她:“什么?”
“星光之夜,电梯里。”
他似乎预感到什么,没有接她的话。深邃乏力的眼在此刻显出微妙的恍惚。
程今宵继续说:“不是吧,你早就知道。”
裴望屿慢悠悠别开视线,不再与她对视。
而程今宵的目光紧紧追着他走,她说:“当年在《扶风传》剧组,救我的是你,你为什么不说?”
裴望屿平静道:“你有问吗?”
“……”说的也有道理。
此刻的氛围安静到程今宵都能听见头顶的水流滴答声,她沉吟少顷,再一次问道:“那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生活了8年,你为什么不说?”
裴望屿并没有对程今宵的质问表现出惶恐抑或吃惊,他细思片刻,苦涩地笑了一笑:“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了。”
确实。
如果不是裴望屿闯进她的人生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如果不是简天明在节目中无意透露出他会催眠的小计俩,程今宵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来了。
可是他回到她的生命里。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
他在襁褓之中出现在孤儿院,脸上还有两团包子一样的软肉,他初入演艺圈出现在《扶风传》剧组,已经是身边跟着一群助理的小少爷,他抽条长高到她要抬头去看,带着满身的荣耀与她在星光之夜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