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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的四季歌唱完,厅里才又亮起两盏灯,她步下舞台的台阶,愈存马上起身端着备好的甜酒。灯光一转,白露被另一个男人搂住细腰截走了,他脱了军装,只穿着白衬衫,用蹩脚的中文说着,要和白小姐合唱一曲,于是白露又被携着手,调转回舞台上。
    愈存干站着,片刻也转身坐了回来,脸上仍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派如常。对面坐着的人笑起来,“何医生真是出了名的好男人!”其中一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另一位马上附和:“可不是嚒?白小姐就是因为找了这么好的男朋友,才越来越红了呢。”她端酒杯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细密的小钻石,折射着光彩。
    愈存也端起了酒杯,照旧的喝酒说话,这被嘲讽的话题,也是他们坐在一起的话题之一,无妨的,他自己也能参与其中闲话两句,进一步拉近了和亲日富商太太们的关系,没有什么不好,于他有益。
    等白露终于又唱完一曲,下到舞台边来,愈存已经侯在一旁,递甜酒给她。暗处他们两人说着话,很快又分开。白露穿着露背的镶金礼服,修长腰身盈盈一握,扭到人群里去,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在一人身上,索性坐在那人腿上,人群里即刻响起一片男人的掌声。
    愈存仍旧退在角落的沙发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在耐心等一个人出现,人称老薛的中年男人。据情报说明,这个人是早两年从日本留洋回来,也似乎是有日本血统的中国人,在葛罗路上开着一家极小的兽医店实际上是警防处内部的毒药专家之一。愈存和白露的任务是接触到他本人,在合适的时机暗杀他。
    灯光又灭下来,两个日本舞姬踩着碎步上台。愈存和商行的幕后主人之一大桥先生对坐着,斗起酒来。刚刚他坐过的那处沙发上,多了一位太太,三个女人正在窃窃私语。她们说话的声音不低,带着嗤嗤的窃笑声,偶尔朝愈存身上扫过两眼。
    “是真的么?”
    “怎么不真,小田太太说她验过了,亲自!是真的不行,软的……”
    “那真是可惜了,白长了这么好的卖相,里头是空的!”
    “你可惜什么,白露都没可惜呢,你先替她可惜上了!嘁…….”
    “嗐,我是替你们可惜,白露忙着呢,你们放眼瞧瞧,纵有十个男朋友,她也顾不上,更何况还是这么个,蜡枪头,更用不上了。”
    其中一个放下酒杯来,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凑在另一个肩头,“究竟为了什么不行的?是用坏了么?”
    “那就不知道了,恍惚听说,是因为受过伤,就,好不了了呗。”
    那边还说了什么,传来一阵细索的嗤笑声。
    第五十四章 常州
    过了午夜,入口处明暗相间的光栅里,穿过一个人来,五短身材,微微弓着腰,边走边解了大衣,四方面孔,看不清眼神。
    愈成和大桥先生对着喝伏特加,他举起杯子,透过玻璃杯口,晶莹的反光里,锁定着那个人进来的方向。老薛来了。他借起身开酒的功夫,向男人堆里的白露投去一道眼神,她妖娆的扭着半个身子,衔着香烟凑到旁边人的嘴边去借个火;目光同愈存交汇了一瞬,又马上分开,像她嘴里的长烟,闪过一簇花火。
    大桥喝醉后仰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半睡半醒,嘴里在说着什么,没人去听也没人理会。老薛不是来找他的,他来向野口井次郎交接一份样品,至于是什么内容的样品,陈先生下达的情报里没有提及。白露从来不关心任务里没有提及的事情,她何时坐在了老薛对面,露出的大腿白亮耀眼。可惜,据说这人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爱女人。果然,他无动于衷地坐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愈存举杯走来,和野口君喝一杯时,他也没动弹,是个缄默的怪人。
    白露翻着白眼借愈存手臂站起身,吊在他小臂上,走出去没两步,挨在愈存耳边娇嗔道:“你去试试,也许这种怪胎专喜欢男人!”
    愈存眼角的光瞥了瞥她耷拉的嘴角,边走边低声:“他在等赌桌上的位置。”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白露想回头确认一眼,被他用眼神制止住。
    白露瞪着眼睛等着他回答,愈存松开手臂,什么也没说。
    凌晨时,白露歪在沙发上补一觉,忽然被人摸醒,她坐起来“啪”的一声没头没脑的打在那人头顶上。大桥先生被她打了秃头,自己伸手憨态可掬地摸了摸,“内房里去睡,这里睡久了头疼。”他是个中国通,中文极好。
    白露伸长手臂打了个呵欠,乜斜着眼睛看大桥,“你的中国太太在不在,我可打不过她。”
    “不在,嘿嘿,回六安娘家去了。”他上手把白露搀起来,眼神直溜进白露胸脯里。
    “愈存呢?”白露佯装地抬头满屋子找。
    “他牌桌上忙着呢。”
    “和谁?别又输光了回来……”白露跟着大桥边走边扭身往牌桌上看。
    “放心,老薛是新来玩的,不精,不是愈存的对手。”大桥猴急的时候,只管扯着白露的滚圆手臂往外走。
    白露作势挣扎回头:“我得去盯着点儿,输了看我不揍他。”
    “我帮你揍!老薛只礼拜五才来一次的,他赢不了愈存,放心放心。”
    不久后的某天,老薛被发现死在回公寓的路上,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看起来是梭哈赢了钱,出门时遭到谁的抢劫,谋了财又害了命,死在青灰色的上海早晨,和无数个普通的冬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