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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此处还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民妇知晓皇贵妃娘娘与玉儿姐妹情深素来关系亲密,她也乐意听皇贵妃娘娘的话,不如皇贵妃娘娘帮着劝劝她?哎……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只这一点上实在是令人头痛,民妇担心若不能及时纠正,这孩子钻牛角尖钻得会彻底移了性情啊。”
此言一出,就连胤小四都忍不住抬眼多瞅了她几眼。
林诗语是彻底无语了。
究竟是谁的思想歪了这还当真是心里没点数。
旁边的余嬷嬷忍无可忍说了句,“亲家太太此言差矣,如何不主动给夫君纳妾就是善妒就是性子歪了?倘若你家儿子有这份心,我们家二姑娘必定是不带多说一个‘不’字的。”顶多扭头一拍两散罢了,皇贵妃的妹妹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嫁不出去林家也能娇养一辈子!
“如今既然你家儿子自己没有那意思,我们家二姑娘又为何非要上赶着给他纳妾才行?哪有这样给自个儿添堵的?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崔夫人当即反驳道:“话怎能这样说?主动为夫君纳妾开枝散叶是身为正妻的职责,是一个好妻子应当做的,若是等着夫君或长辈亲自开口那就是失德妇人。”
那一脸诧异的表情,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言论似的,却不知旁人听着她的话才是真真感到天大的荒诞滑稽。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态度,摆明了她心里头真真切切就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裹脚布不仅裹着脚上了,还连带着脑子都一起裹了。
林诗语终于是体会到妹妹的无奈无力了,更有股说不出来的悲哀。
这是一个已经被彻底驯化的女人,令人无比悲哀的是,与她一般的女人绝不仅只有一个两个。
沉默良久,林诗语冷着脸就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亲家太太只放宽心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才舒坦?本宫今儿就将话撂在这儿,但凡你儿子说一句他想纳妾,本宫绝无二话应允他就是,本宫的妹妹再如何也还总不至于舔着脸巴着个有二心的男人。”
“若不然……那就还得烦请亲家太太别再指手画脚了,凭你是觉得玉儿霸道也好善妒也罢,你是如何想的并不重要,只要玉儿想,本宫都会毫无底线毫无保留地支持她的一切想法决定,你若再仗着婆婆的身份企图‘教导’玉儿折腾得他们小两口不得安宁,那也就休怪本宫仗着皇贵妃的身份欺负人了。”
第82章
崔夫人愕然。
原以为备受赞誉的皇贵妃娘娘一定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女子典范, 一定能够理解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帮着好好规劝教导儿媳妇,却怎么也不曾想到皇贵妃娘娘的嘴里竟会说出如此……如此离经叛道之言。
儿子若要纳妾, 就要儿媳妇离开儿子?
她不曾理解错吧?是这个意思吧?
她自问也并非那听不懂人话的蠢材, 可此时此刻却真真是忍不住怀疑了,若非自己会错意, 那又该如何解释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女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娘娘?”崔夫人的表情愣愣的, 仿佛是过于震惊还未能回得过神来,望着她干巴巴地说道:“且不说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天经地义之事,并无丝毫过错之处,便是做夫君的当真做错何事, 女子也断然不能如此离经叛道啊!”
“《女诫》有云, 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又有云,夫者天也, 天固不可逃, 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袛,天则罚之……”
大名鼎鼎的《女诫》乃何人所著呢?便是帮助班固修成《汉书》的那位, 史上第一名女性历史学家班昭。
便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的女人, 仍极力推崇女子应当以夫为天, 应当无论是非曲直都要毫无条件地顺从丈夫,不能与丈夫、公婆、兄弟姐妹等一众夫家人争辩, 遇事应当逆来顺受曲意顺从, 若受气蒙冤亦是天经地义之事, 女子应当从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还有, 男子再娶乃人之常情, 女子再嫁便是不守妇道, 从一而终方为贞洁烈女。
仅仅只是想想, 林诗语就顿感一阵窒息扑面而来,便是这样一个位列古代四大才女之一、甚至一度被誉为“女中孔夫子”的一个传奇一般的女人都是如此思想,可想而知其他人又是何等模样。
再看眼前仍喋喋不休谆谆教导的崔夫人,气已经气恼不起来了,只余满心的悲叹怜悯。
就连争辩亦毫无兴致,只得摆摆手,出言打断那滔滔不绝的可笑言论,“好了,本宫仍坚持自己方才的说辞,你也大可不必浪费口舌与本宫说教,你只需记着一点,本宫向来说到做到,究竟要如何选择还请亲家太太自个儿掂量掂量三思而后行。”
“余嬷嬷,送亲家太太出宫。”
无法,崔夫人也只得离去。
直至回到家中她仍是不曾想明白,这林家的姑娘怎么会是如此呢?好歹林家也算是几代书香之家啊,对家中女儿的教养也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可无论她是想得明白还是想不明白,也无论她心中如何反对忧虑,如今皇贵妃的话已经直白明了地撂下了,但凡她再做点什么,儿子儿媳妇的婚事怕就真要黄了,甚至还极有可能连累到儿子的前程。
儿媳妇的姐姐是圣眷正浓备受百姓尊敬赞誉的皇贵妃,儿媳妇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大学士,若人家当真想仗势欺人,她家修能怕是当真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