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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头血腥味还未散尽呢,大福晋满脸惨白,湿漉漉的头发都还粘在脸上,一双眼睛哭得通红,看起来狼狈极了,也可怜极了。
林诗语登时就皱紧了眉头。
“皇额娘……”
“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惠妃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娘娘怎么过来了?一个晚辈生孩子罢了,哪里值当娘娘亲自跑一趟。”
“本宫若是不亲自跑这一趟,可不就看不见惠妃你的婆婆威风了?”林诗语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坐在床边握住大福晋冰凉的手,“手怎么这样冰?可是身子有何不妥?孩子怎么样了?”
大福晋却是猛地一下子就情绪爆发了似的,泣不成声。
旁边的陪嫁丫头就赶忙代替主子回了话,“太医说我们家福晋身子亏损太严重,需得好生调养着,三格格……身子亦不大健康,正在隔壁叫太医看着呢。”
“是该好生调养调养,哪有一个接一个连着生的?自个儿的身子被作践坏了,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健康,听皇额娘一句劝,这回先仔细调养几年再说罢,别再赶着要孩子了。”
调养几年?太子妃明年都该进门了,再调养几年还上哪儿争皇长孙去?
惠妃撇撇嘴,认定林诗语就是不安好心,就说道:“娘娘此言差矣,天底下多得是那三年抱俩的妇人,旁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她不成了?宫里还有这么多太医和上等补品养着呢,哪里会有什么毛病?”
再说了,要是这个倒霉媳妇肚子争气些,进门就给她生下个大胖孙子,她还能这样撵在后头催命?要怪只怪这倒霉媳妇自个儿没用,连个儿子都不会生,若非皇家不兴休妻,她是当真恨不得给儿子换个媳妇才好,一连串的丫头可真真是叫她开眼了!
林诗语都快烦死她了,冷着脸说道:“如今保清正在外打仗,你闲着没事儿就抄几卷佛经罢,也算是为你儿子祈福保平安了。”
“……”惠妃的脸色不大好,明知道这人就是故意寻个由头罚她,可偏她还没法儿反驳什么,只得憋憋屈屈地应了,扭头就走。
至于新出生的孙女?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丫头片子她都看腻了。
看她一走,大福晋登时就暗暗松了口气,眼泪愈发汹涌了。
“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林诗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脑门儿骂道:“本宫与你说过多少回别听你婆婆瞎胡闹,好好听太医的话才是正理儿,这些话你都听到哪儿去了?一顿瞎折腾!”
“你自个儿的身子如何想必不用太医说你自己也有数,这几年折腾下来都变成什么样儿了?生的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身子骨儿弱,这种情况下你就是当真生出来一个儿子又能如何?孩子的身子会如何姑且不论,就说你这副身子,你觉得还经得起几回折腾?”
“说句难听的话,哪天你若是将自个儿折腾完了都一点儿不稀奇!届时你才闭眼皇上就立马能再给保清指一个继福晋!你的位子变成了别人的,你的男人也归了别人,就连你的儿女也得管别人叫额娘!几年十几年过去,还指望谁能记得你?逢年过节能给你上柱香都算是不错了,你说说,如此这一遭你究竟图个什么?”
大福晋愣住了,甚至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林诗语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都是大家族出来的姑娘,对内院那些个阴司你总不陌生吧?纵是你当真拼了命换来一个儿子,等人继福晋进门你觉得她会如何对待前头这个碍眼的嫡子?”
会如何对待?要么养废要么弄死,视如己出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看她那脸都面无人色了,林诗语就叹息一声,拿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渍,边轻声说道:“过去本宫明里暗里地说你也没听进去,愣是由着你婆婆瞎折腾……她那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也跟着她犯蠢。
“你婆婆拼命想要孙子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明眼人都知晓,如今眼看着太子妃马上也要进门了,她必定会催得更加紧……生命就只有这么一回,脆弱得很,可经不起你瞎折腾,如今若还不重视将来后悔恐怕也晚了,你可长儿心罢。”
这番语重心长满含怜惜关怀的话顿时就叫大福晋哭得不能自已,紧紧握着她的手就像是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似的,那哭声叫人听着心酸得很。
“快别哭了,才生完孩子呢,好好歇着调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才生产完的确是身心俱疲,没一会儿功夫大福晋就哭着睡着了,林诗语这才悄悄离开。
临走前往隔壁屋里去了一趟,才出生的小姑娘瘦弱得很,一看就知身子骨儿不大好,所幸倒也没什么大毛病,仔细调养着罢。
“大福晋真可怜。”涟漪忍不住叹道:“好好一个大姑娘进门才几年的功夫就被糟蹋成这样。”这个惠妃可真真是太会糟蹋儿媳妇了,摊上这样一个婆婆才是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呢。
可不是说吗?
进门那天起就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四朵金花儿之后好不容易拼出来一个儿子,结果身子也已经彻底垮掉了,二十多岁就撒手人寰,完全就成了一个生育机器。
“等保清回来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说说才是。”林诗语打定了主意,也不在意什么手伸得长不长了,这个惠妃实在是太没谱儿。
后宫的日子平平静静的也没什么波澜,这日妹妹进宫却带来了好消息——生完头一胎闺女之后,时至今日可算是又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