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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看得毛骨悚然,转动脑袋去看,什么也看不到。
一团黑气,一团笼罩血菩提整个人的黑气从并不明亮的空气里露出来。
白尚书将眼睛揉了又揉,示意一个手下,手下瞬间领悟。
牢房墙壁上有很多壁灯,蜡烛油灯都有,还有火把。这也是一种逼迫犯人的法子,保持光亮不停歇,再烧上大火炉,很容易摧毁犯人意志的。
但,费钱。
本来这个法子可以对血菩提用一用,但白尚书等不得,他本能觉着郝灵比火炉和光亮好用,急着向皇帝回复。
手下立即带人将所有能点亮的都点了,顿时牢房里亮如白昼,日当中的那种。
黑气越发清晰。
众人捂着嘴,生怕出声惊动那里头一条一道穿插的什么。
白尚书看得眼晕,不用数,一定是一百加七数。
这这这……平生仅见呢。
该怎么跟皇帝说?陛下,臣见鬼了。
皇帝问:鬼什么样?
看不清,一团黑。
然后皇帝说:滚。
郝灵对着血菩提笑,血菩提眼神一晃似乎看见香火后的菩萨相,那菩萨慈眉善目,他这种人却最看不得这样的目光,只因那目光最能让他看清自己的卑劣和变态。
疯狂扭动起来,铁链哗哗响。
郝灵右手伸出,五指似拈花。
妙法无边——不知怎么,在场所有人看着那只白到不真切,徐徐伸进黑气的小手,都想到这个词。
极快的一点,点在血菩提眉心,并未接触到他沾血的皮肤,停顿一秒。
无情无绪的声音低吟:“你们的痛苦,终将还与施行者,从此他将永坠地狱。迷失的灵魂,飞向彼岸,洗涤刹那的痛楚,迎接新生,永远追随希望。”
只有盐阿郎与卫弋看得到,郝灵伸出的手上飞出无数莹白色光点,那些光点一闪一闪融化进黑气。
然后所有人看到,黑气转了起来,转动越来越快,快成一道漩涡,尖尖的一头在郝灵手指下一点飞快的钻入血菩提眉心。
血菩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却被无尽的恐惧包围,他大张着嘴巴,艰难的呼吸,想嘶吼,却发不出一声。
郝灵缓缓收手,歪头笑:“你会想起来的,想不起来会一直想一直想哦。”
说完,再不看濒死的鱼一样的血菩提一眼,转身。
“走吧,家里事情还多呢。”
亲眼看到的太震撼,众人跟着她出来,甚至忘了关牢门,不过,血菩提肯定是逃不出来了,那么多——冤魂——索命呢。
到得地面,暴晒在阳光下,众人才觉得回到人间。
白尚书相当谦逊的拱手:“方才那是——血菩提这回会招了吧。”
“一定会。”郝灵调皮一笑:“假如他还能咬牙坚持,那我真要求大人你留他一命了。”
啊?
“我亲手将他制成法器,倒也能镇压些不好的东西,物尽其用吧。”
“……”
郝灵笑起来:“绝对让他比亲自杀死自己一百零七遍更痛苦。”
“……”
很好,这个人,记住了,一辈子都不能惹。
送走郝灵,白尚书带人又下了三层,见牢门大开,怒:“真跑了算谁的?”
众人低头。
一道低若不闻的气息从里头传来:“我……招……我招……”
什么?
众人疾步,只见血菩提死鱼一样吊着,气若游丝,精神萎靡,明明他们才离开不到一炷香时间,且这中间绝对没人对他用刑,这是发生什么了?
小大师手段了得啊!
纸笔伺候,让血菩提写是不可能的,口述。
血菩提表情痛苦:“十八年前,我十五岁,尚在学堂念书。”
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呸,丢圣人的脸。
穷人是念不起书的,反而没负担,有负担的是有点家产执意读书找出路的。
真难啊。
血菩提眼神放空,仿佛又回到吃不饱睡不足受尽人欺负的少年时光。
有的人面对欺辱隐忍,有的人反抗,有的灭了心志,有的——不敢反抗施暴者转身对更弱者发泄。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血菩提冷笑:“我算个屁,可在村里,是唯一上学堂的,自然是村民眼中的人上人。那个女人,试图用些粗鄙的吃食小恩小惠绑我一辈子,让我一辈子只能有她。呵,粗鄙的村妇。”
少女纯洁的爱慕和善意的帮扶,在心理扭曲的血菩提眼中是折辱,他不敢恨学堂比他家世好的学子,也不恨穷困的家境和懦弱的自己,只恨爱错了人的少女,可见其自私和丑陋的人性。
一个下午,少女偷偷跑来看他,心中策划了无数遍的他在她背后伸出了罪恶之手,鲜活的气息消散在手上,血菩提感受到无比的满足。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众人恨不得撕碎他,这特么是人吗?
血菩提仰头大笑,又呜呜的哭。
变态,那个变态,竟让他变成——桂香——不变成桂香亲身经历一场,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第一个被他杀死的人叫什么名字了。
美丽的晚霞,呼吸里的香甜,小鹿乱撞的心,对未来美好的期许,还有——背后伸来的死亡之手。
他不是,他不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