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落时分，林清卿和赵恒这才离开。
    赵恒负剑大步走下山，林清卿在后面小跑着，她抿抿唇，飞速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她想了想，灵光一闪，问出了那个一直在意的问题。
    “那个女子，是你的姐姐吗？”
    赵恒脚步未停，头也不回道：“不是。”
    林清卿心下一跳，疑惑道：“她是谁？”
    她等了半晌却也没听到回答，林清卿说：“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只管说，我可以办一个弟子玉牌。”
    “不必。”
    林清卿更加不解了，心中有一种感觉，胀胀的，她张了张口，又看看赵恒瘦削的背影，虽然并不伟岸，但可靠，就像孤寂的山峰，沉默强大，又锐利逼人，锋芒刺目。
    林清卿还是咽下了未出口的话，她绞着衣角，彻底沉默了。
    刚至山脚，赵恒毫不留恋地御剑走了。
    林清卿咬咬唇，沮丧地垮下肩膀，也飞走了。
    虞叶若看见赵恒走来，随口道：“坐。”
    赵恒依言坐下，虞叶若斟酌片刻，说：“一月后去暗城。”
    暗城，位于魔界入口处，鱼龙混杂，厮杀不止。
    “要想快速提升而又不损根基，唯有生死搏杀。”虞叶若抬眼看着赵恒。
    赵恒平静以对，只说：“好。”
    虞叶若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我是否过于不近人情。”
    “怎会。”赵恒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全然是信任，看着这双坚定的眸子，任何人都会相信他。
    虞叶若收回视线，轻声道：“自去歇息吧。”
    赵恒顿了顿，起身回房。
    虞叶若心下一叹，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怀疑起自己，她如今所做的，真的对赵恒好吗？不停地冒险不停地搏杀，她有没有为赵恒做过什么呢。
    细数下来，恍然惊觉原来并无多少温暖。
    虞叶若撑着额头，闭上眼。
    或许是有了对照组，她才明白，原来她跟林清卿，是这样的不同。
    只是她就是这样的人，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咯吱。”
    赵恒推门而出，他脸色苍白，眼神却分毫未改，他走到虞叶若身侧，拉开虞叶若的手，于掌心放上一物。
    一块小小的玉，其中蕴含一滴心尖精血。
    虞叶若一怔，赵恒不等她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明白的。”
    “为什么。”
    “我身无长物，思来想去只有这块命牌姑且算拿得出手，虽说如今所有的体面也是你带来的，见玉如见我，我走在你指明的道路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双眼睛灿如星辰，虞叶若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赵恒是如此地坚信着，手心的玉仿佛带着体温般温热，这个冷漠寡言的少年却有着一颗最温暖真挚的心。
    虞叶若握紧这颗玉，她看着赵恒，认真道：“我记住了。”
    赵恒蓦然笑了起来，他的笑清浅而短暂，就像一圈温柔的涟漪，他说：“好。”
    虞叶若站起身，翻找出不少补气灵药，如往昔般说：“自己吃。”
    赵恒接过灵药，囫囵吞下，就地盘膝坐下。
    虞叶若看着这块小小的玉，发现上面竟有一个十分微小的孔洞，她心下一顿，拿出青竹伞，果不其然，青竹伞上早已留有一个孔洞，一时间她愣住了。
    她随手扯下几缕发丝，凝成一股，将这块玉牌系在伞上，她看着垂下的玉，这可真是最珍贵的珍宝。
    如此心意，必不辜负。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将赵恒带上那至高无上的剑尊之位，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虞叶若眼神沉了沉，下定了决心。
    半晌后，赵恒调息结束，虞叶若收起伞，笑道：“虽然不用，但还是想说，多谢。”
    “不必。”
    有了这块玉，无论何时何地，虞叶若都能感知他的状态，能循着这抹气息寻找他。
    更重要的是，他的气息将会一直伴于虞叶若身旁，如同己身，若是有一日他陨落了，这块玉也不会消失，不论生死，永不分离。
    赵恒背靠于门上，他捂着心口，压下这些隐秘的想法，一面是认真澄澈的他，一面是现在晦暗阴沉的他，他的眼中隐有猩红闪现，赵恒按了按额心，鼓噪的灵力归于平静。
    他伸出手，摩挲着指尖，其上仿佛还留存着那片刻的温度，他收紧手指，他也没有做错。
    第28章
    月余，赵恒调养完毕。
    虞叶若带着赵恒来到暗城，她抖手披上一身黑袍，戴上了兜帽，整个人都被掩住，无从判断身形样貌，气质骤然阴沉下来。
    她拿出一张银质云纹面具，抬手想将面具覆在赵恒面上，一下竟没够着，虞叶若的手滞了滞，什么时候赵恒已经长得这样高了。
    赵恒自然接过面具，按在脸上。面具遮住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的下颌，相貌模糊后倒是突出了那双眼睛，湛然又冷漠。
    “走吧。”
    赵恒点点头，跟在虞叶若身后，身体紧绷，手也按在腰间剑柄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时刻戒备着。
    暗城阴沉浑浊，遮住相貌的人是大多数，少数未遮掩的也是有名的恶人，个个气息浑厚凶厉无比，一言不合便杀人的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