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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安一直没再说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待到外面树停风静,苏修远才沉吟着开了口:“怎么会去燕西呢?那燕西王自划封地,俨然是自立为国的架势,怎会让他入燕西地界,这岂不是明晃晃得在和我们作对?”
谢淮安长指摩挲着手套腕上的一捧青莲,慢慢道:“那燕西王是赵氏一脉,和赵长宴有些血缘关系。”
“啧啧,”苏修远摇头,“我听闻那燕西王古怪得很,且燕西地界向来避世,他若藏匿在燕西,当真是让人意料不到。如果我们现在去燕西要人,你觉得胜算几何?”
谢淮安双眸眯了眯。
“数十年前,燕西王曾握着半个大宁的兵权。”
苏修远亦知此事,如今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听闻燕西王当年带兵在燕西扎下根,即便数十年过去,内里势力恐怕也不容小觑,我们若真要攻进去”
谢淮安却缓缓摇了摇头。
“赵长宴只是藏匿燕西,那燕西王不喜干戈,并不一定会帮他。但有一事透着古怪,”他顿了顿,才道,“赵长宴的踪迹,出自刘十口中。”
苏修远眉头拧起来。
刘十是陇右军将首,据说从前是赵长宴的左膀右臂。他今日这番找来,忽然说出赵长宴的踪迹,只有两种原因。
一种是为了讨好谢淮安,再者是赵长宴指使的。
若是前者,那算是好事,至少谢淮安可以对陇右军放下防备。
可若是后者,是赵长宴指使他那么做的那事情,就看不透了。
谢淮安从最初筹谋开始,就步步谨慎,步步多疑,他这番考量,不无道理。
苏修远叹道:“近一年之久了,终于得到他的消息,只是怎会出自刘十口中呢?”
出自刘十口中,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逼得人不得不三思而行。
谢淮安垂眸看了眼腕上的青莲,慢慢低声道:“近一年了他既出现了,也该了断了。”
燕西地势高,山脉起伏,连绵不绝。
半山腰在年前辟成一处偌大校场,在初春寒冷的风下,立着一排排整齐的、训练有素的士兵。
燕西王站在高处隐蔽的一块大石上,看到下方许多眼熟的年轻面孔,一张脸沉下来。
“怎么会这么多?”
跟在他身旁的贴身近侍道:“属下也不知他忽然和这些年轻人说了什么,他们好像一夜之间,就到了他的帐下。”
“这个我知道!”拽着燕西王宽大袖摆的赵陵往前一蹦,“卫叔叔和我说过,他说不是每一个燕西人都喜欢种地!”
燕西王脸更沉了。
近侍悄悄拽了拽赵陵的衣角,对着燕西王道:“那位兴许有些说服人的手段,而且他治军也极有章法,属下盘查过了,这些燕西年轻人在他帐下军纪严明,每日勤勉校练,并无一丝不良风气。”
燕西王冷哼一声。
“一个篡位的小子,能有多大能耐。”
燕西王最是厌恶内斗,他年轻时手握半个大宁的兵权,极其看不惯永昌帝的昏庸,可再看不惯他,他也为了大宁百姓的安稳,没有动他的皇位一个指头。
可这个小子,不仅弑兄篡位,看这态势,俨然还有再搅波澜的趋势。
简直处处在撕扯他的逆鳞!
燕西王若不是看在赵长宴那日救了赵陵,他承诺给他半个燕西的份上,早就下场将他这校场中的兵遣散了!
近侍跟在燕西王身边多年,自然知道燕西王心中的不满。
他温和道:“王爷,大宁已经变了天,总要迎一个明主的。如今这些动荡只是暂时的,当年您为了大宁百姓的安稳,选择退到这燕西,大宁的百姓一时安稳了,可后来呢?”
后来的大宁百姓,在永昌帝昏聩的统治下,过得水深火热。
那时朝堂奸佞把守,整个国家没有律法纲常,平民百姓的命如草芥。大宁百姓宛若活在囚笼之中,四下皆黑,无一处明灯。那些年,大宁真是烂透了。
如果当时燕西王能狠下心,将永昌帝赶下帝位,兴许就不会有那样多的惨死之人了。
而那些惨死之人,早已超过了一时战乱死去的人数。
燕西王沉默许久,半晌才道:“本王从前见过赵玄瀛一面,那时他虽小,但不像永昌帝”
近侍叹气,道:“您觉得赵玄瀛是个明君,不该被赵长宴篡位吗?可王爷,自古成王败寇啊。”
燕西王终于不再吭声了。
近侍摸了摸脸上的胡须,又慢慢道:“我们燕西不能总避世的,王爷您从无二心,我们早晚也要重新和大宁融合一起。既然总要回去,相助赵长宴、助他坐稳帝位不失为一个恰当的选择。”
近侍说着说着,叹息着,道:“不论如何,他姓赵,这天下是赵氏的,您难不成要看着江山易姓?”
赵氏江山这四个字,彻底触动了燕西王。
他又哼了一声,拂开衣袖,大步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