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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烫醒了,伸出小手揉了揉眼,叫了声二姐,没人应声,扭头一看,二姐整张脸都埋在她脖颈后,身体还在瑟瑟发着抖,露出半张脸红得像煮熟的鸭子,嘴唇却白得像个死人。
杨父下葬时,大姐没带弟妹过去,他们年岁还太小,怕吓着他们。她偷偷溜出门,爬了树上,隔着老远看了一眼,小孩子眼尖,当下便瞧见杨父躺在一口长棺材里,一张脸涨得青紫,嘴唇却白得透明。
杨三丫人虽小,却是个机灵鬼,心知二姐这情况不妙,急忙穿上件旧袄子,匆匆去寻了大姐过来。
杨芸抱着三丫赶过来,进屋后冷得抽了一口气,匆匆上前掀开床幔,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她二妹杨雯,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半片烧得通红的肌肤。
杨三丫十分自觉,从大姐怀里挣脱,乖巧缩在床脚,担忧地望着躺在床上,连屋里来人都不知道的二姐。
“小雯,醒醒……”头脑昏沉的杨雯听见有人叫她,额头有微凉的东西贴了上来,觉得舒服又心安,轻轻蹭了蹭,那人又喊了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又熟悉,好像……好像是大姐在叫她,“快醒醒,小雯……”
杨芸伸手碰了碰妹妹额头,烧着了似的烫人,轻轻推了推,想把人叫醒,不能让她这么继续睡下去,她咬咬牙,得请个大夫来瞧瞧。
“……姐,”杨雯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呆愣愣叫了人,过了一会,好似怕她走了,抬手攥紧她手腕,低声喃喃道,“……姐,你别走。”
杨雯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知道她这妹子定是被烧糊涂,平日可不见她这般黏人,手腕被攥得生疼,可见这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想到这儿,她又有些安心,还有这把子力气,人应该没什么大事。
不过,大夫还是要请的,若是烧坏了脑子,再发了癔症,可不是小事,还得喊来林伯,让他把这屋里火炉子烧着,是她办了糊涂事,家里即便再拮据,这些事情也不能省。
“大姐不走,小雯乖乖听话,把手松开……”
杨芸哄了好一阵,才劝得二妹松了手,又把杨三丫也塞进被窝,再替她们仔仔细细掖了被角,这才出门。
杨芸回屋,打开存放银钱的小匣子,取了几十个铜板,瞧见一旁秀色荷包愣了神,最后咬了咬牙,连同荷包一并揣进怀里。
深夜上门请大夫出诊,还是这样的风雪天气,杨芸心中忐忑,生怕对方不愿意。
谁知,那老先生听她说明情况后,二话没说,伸手提着药箱,随她出了门。
她自是千恩万谢。
“……老大夫,您路上当心些,走慢一些,前边有积雪,我扶着您走吧。”杨芸心中焦急不已,强自镇定,扶着那老大夫胳膊,迎着一头大雪,往杨家走去。
杨芸将老大夫请回来时,林伯已生着了火炉,此时屋里总算是暖和起来,有了热乎气。
“……林伯,辛苦您了。”杨芸脸上满是疲色,但嘴上带了些笑意。
林伯是杨家武馆的管家,在杨家呆了大半辈子,是看着杨芸长大的。
“芸丫头,别说这些话,你过来烤烤火,头发上落了雪,屋内的热气一激,怕是也要着凉,我让你婶子熬了锅姜汤,一会儿就送来了,待会儿你多喝两碗,暖暖胃。”
杨芸嘴上应了声,还是没顾上自己,先去看了眼两个妹妹。
杨三丫安安静静窝在一边,知道这大夫来给二姐看病,也不出声,只那么盯着对方给姐姐扎针。
有时杨雯挣扎得厉害,她还能帮着大夫哄得二姐乖乖听话。
那老大夫瞅了小丫头一眼,眼中有赞赏之意。
杨芸视线又落在二妹身上,她文文静静躺在床上,平日里显得有些冷硬的轮廓,竟还能看出几分乖巧来。此时,她额头上冒了层细汗,眉头紧紧皱着,不知梦见什么事,令她如此难过。
杨雯比她小上两岁,刚满十五岁,性子像父亲,有些沉默寡言,是个练武好手。
这是父亲常说的话,杨芸心想,若不是父亲走得早,杨家武馆理应由二妹继承才是。
老大夫替杨雯行了针,又留下四副药剂,边往外走,边叮嘱些注意事项。还说病人需注意饮食,不可食那大鱼大肉。
脸上笑意有些僵,杨芸心想,依照杨家现下境遇,便是我想给妹妹们吃些好的,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大夫常年住在镇上,对于杨家的情况,也听说一二,话说出口,才发觉不对,便往回找补了两句,“前两天食些米粥即可,往后便要多补一些,我看她的身体有些虚,她年岁还小,不能太克扣。”言罢,又盯着杨芸脸色看了两眼,严肃道,“你更得注意。”
杨芸知道大夫是好意提醒,自家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镇子也就那么大,镇上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但她脸皮薄,面上还是红了红。
取出荷包要给老大夫结算诊费,老大夫却是不收,只道,你父亲是个热心肠,曾帮过老夫几次,老夫心里都记着,如今杨家遭了难,他更不能落井下石,虽说世道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