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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一吻

      流苏那张脸虽然仓皇无助,却依旧眸光闪烁,不肯轻易认输。
    就是这张璀璨明艳、似晚霞纷披的容颜,渐渐与前世里苏暮寒曾经宠爱的苏妃娘娘重合在一起,令慕容薇切齿的痛恨再次涌上心头。
    “你喜欢本宫的月华裙、喜欢本宫的九色琉璃钗、喜欢母后赐下的紫晶平安扣,喜欢将本宫的一切据为己有。为着些许身外之物,不惜叛国背主,妄图做千禧教贼人的内应,助苏暮寒完成他的春秋大计,简直是痴人说梦。”
    字字句句,流苏些许微小的心思都被慕容薇说中。
    苏暮寒送的首饰、与苏暮寒私下往来的信件,流苏不舍得焚毁,如今都成了罪证,被红豆一一摆在众人面前。
    证据确凿,既然装委屈扮可怜都不起作用,流苏昂然收起方才那幅可怜的嘴脸,眼望慕容薇露出蚀骨的恨意。
    “对,你说的都对,凭什么我生来便该是供你驱使的奴婢?论样貌我不输你,论性情我不输你,论起聪明才智我更不输你,凭什么只有你含着金汤匙出生,我便不能是这璨薇宫的主人?”
    几声清脆的耳光将流苏的叫嚣声戛然止住。她半边身子一歪,重重跌在地下。
    原来是罗嬷嬷再也听不下去,又恨她今日嫁祸栽赃,妄想置自己于死地,这才出手替慕容薇教训流苏。
    罗嬷嬷是掌事公主出知,她的劲力与慕容薇不同。几掌下去,流苏口中立时满含了血水。已然势同水火,再无什么情谊可言,流苏如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她吐出一颗被罗嬷嬷打掉的牙齿,将脖子一梗,脸上露出冷硬的神情。
    “嬷嬷消消气,与这般的人较劲,当真不值得。”后头还有大事要做,方才的激愤一过,慕容薇便不屑再与流苏这般的奴才生气。
    慕容薇扶着璎珞的胳膊款款起身,命人拿细小的链子锁住流苏的手脚,将她带入后头早就准备好的牢狱之中,再请罗嬷嬷寻几个会审人的宫人好生看守,想要再从流苏口里撬出些有用的话来。
    瞧明白了如今慕容薇不想杀自己,可见还想从自己身上再挖些东西,流苏心里又有了新的希冀。她嘿嘿冷笑,打定主意死不开口,与慕容薇强硬到底。
    多了一世的记忆,死丫头虽然刁钻,也逃不过慕容薇的掌心。
    望着流苏眼神闪烁,有慕名的情绪流露,慕容薇轻轻一笑,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罗嬷嬷吩咐,却是说给流苏听:“本宫没有兴趣总是陪着她耗。嬷嬷吩咐下去,她一日不说,一日便在她脸上刻道刀痕。刀刀划成十字,早晚将那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划花,再绑去她的主子面前。”
    若没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令苏暮寒倾心的资本?
    流苏又惊又怕,想要伸手抚上自己灿若春华的脸颊,才警觉一双手还被绑在身后。再顾不得什么依仗、什么算计,流苏拼力挣脱拉着她的宫人,扑通一声跪在慕容薇脚下:“求公主开恩,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此时深恨自己轻信红豆,还曾在苏暮寒跟前替红豆打过保票,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流苏拼命往地上叩头,额头上片刻间便变得鲜血淋漓。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纵然流苏一脸血迹的残样摧人心肝,慕容薇却强迫自己心硬如石,不再对这种心如蛇蝎的人有一丝怜悯。
    她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对流苏浅语低笑:“开不开恩,往后全看你怎么做。若是本宫发现你说一次谎话,可不是往脸上划条刀痕那般轻易。”
    流苏还待抢天呼地,早被罗嬷嬷一个眼色,有宫人上来掩了她的嘴巴,一路拖到后头的牢笼里,将锁着她手脚的铁链扣在旁边的铜柱上,再将暗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星光璀璨,又是秋凉如水。璎珞与红豆扶了慕容薇,三人步出抱厦。有琼华染上墙角那株崎岖的红梅,慕容薇紧走了几步,抚住红梅老瘦的身躯,将脸轻轻贴上那粗粝的树干。
    见证了前世,又见证今生。有那十年相伴,这红梅也算得上半位挚友。
    纵然已经转身离去,慕容薇依然忍不住驻足,望向红梅虬枝劲然却昂扬向上的枝条,想起有它为伴的岁月。
    一缕笛音适时而起,潇潇如晨间轻雾,穿透前世的郁郁,又穿透璨薇宫重重的宫墙,在月夜里宛转悠扬,丝丝落在慕容薇心上。
    一墙之隔的宫外,她并不孤独,正有人倾心以待。
    慕容薇忽然感到无比痛快,她推开璎珞与红豆扶持的手,红色的衣裙如水般逶迤地滑过地面,月白锦缎繁绣金丝折枝蔷薇的宫鞋轻盈地踏过甬道,又踏过落花,再踏上璨薇宫前那九阶高大平整的墨玉台阶。
    循着笛声的方向望去,月夜下的紫藤萝花架如淡墨书写的帘幕。一幕如瀑的花雨前,顾晨箫安静地收了笛子,向她缓缓又坚定地敞开了怀抱。
    清浅的杜若香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日久恒长,埋首在这个熟悉的怀抱,听着顾晨箫安稳从容的心跳声咚咚有力,慕容薇唯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轻轻掂起脚尖,温润的樱唇毫不犹豫地划过顾晨箫的面颊,下一刻便被那舒朗的男儿紧紧揽在怀里。
    月夜下,顾晨箫灿若黑曜石的双眸在眼前渐渐放大,似是满溢了整个星空的温柔,又似是最广袤无垠的海洋轻轻荡漾。然后,他的唇轻轻压下,醇厚如最美的琼浆,又甜过最美的蜜糖。
    恍若最美的春风乍起,恍若最软的白云飞过,恍若时光永驻,更恍若四季再无交叠,唯有眼前人才是生命的全部。
    一吻定情,当如美酒,历久弥香。
    恍若在云端飞过,有轻风拂过慕容薇飞扬的发丝。从顾晨箫怀里抬起头上,她讶然地发现,不知何时间,顾晨箫竟携着自己坐在一树高高的紫藤萝架上。
    花枝悠然微颤,似是不能负载两个人重量,衣袂飘飞间,带动片片落花,有一枚沾上慕容薇的睫毛,被顾晨箫轻轻俯下身去,温柔地含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