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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扇着手里头的扇子笑道:“你倒是有能耐跑,我和相公都跟前面站着,你跑得了嘛你。”
尹湉湉从小跟酒楼管事的李叔学了些防身本领,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总以为自个儿也算江湖中人。
谁成想出了门才知道,自己连江湖的门槛都没迈进去……
自以为侠女的小姑娘被戳了痛处,气的小圆脸涨成个包子:“你再说,我就……我就……”
她想威胁沈妍来着,比如像在家跟爹叫板时候说的“你再骂我,我就不吃饭”之类的。
可这招对她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估计这个黑心老板娘还乐不得省点粮食呢。
小包子泄了气,蔫道:“赶紧上菜吧,一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沈妍不答话,瞧了瞧托盘里装着的一小碗酱汁。
猪肉切成细细的臊子,里面又加了些韭菜末,香葱末和芥菜末,放上酱油鲜花椒,五香豆豉,熬成一碗猪肉卤汁,香喷喷的,看得直叫人食指大动。
她咽了下口水阴阳怪气道:“哟,可是不用你掏钱买菜了,还送上东西了,你倒是大方。”
“哼,反正一会儿结账,这碗酱你都能翻十倍百倍的要回来,别那么小气了。”
这倒是真的,作为一家黑店,怎么着一顿饭也要从食客身上讹诈出来半年的油水。
沈妍用指尖捻了块儿鸡胸脯肉,吃到嘴里,肉香里沁进的果味,清香可口。
她眼睛亮起来,不住赞叹道:“啧,这手艺,就算咱家不开黑店,估摸也能赚不少。”
尹湉湉没理她,转回身去忙活别的去了。
沈妍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和她多费口舌,端起托盘去了前厅。
厨房一时安静下来,尹湉湉这才朝着门口的方向小声抱怨道:“谁跟你咱咱的,黑心鬼,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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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白如玉的雪梨片,配上软嫩的鸡肉,饶是阮平朝这个平日里克己复礼,从不贪口腹之欲的人,今日也频频将筷子伸向了盘中。
“这鸡肉质细嫩,咬一口还带着些雪梨清甜的汁水味,比柏伦楼的菜肴也不遑多让啊。”
好友段启山吃的高兴,开始不住的夸赞:“承佑,没想这荒郊野地里也藏着这么有滋味的一家酒馆。”
阮平朝赞同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舀了勺喷香的肉酱浇在净面上,拌匀后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净面过了冷水,口感清爽劲道。
猪肉臊子火候正好,不腻不柴,酱汁里还配了葱末,姜末,蒜末熬成的齑汁儿,入口带些辛味,倒是十分开胃。
“一会儿结账的时候别忘了把这碗酱汁的钱也给人家。”阮平朝吃好了,撂下了筷子说道。
俩人从金陵往京城来,一行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月,早就吃够了从家带的干粮点心。
眼瞅着再几日就能进京城了,阮平朝两个护卫金宝银宝先一步进京安置住处,留下两人坐着马车慢悠悠地继续往城里赶。
路上,段大少没完没了的嚷着饿,吵得阮平朝脑子都疼,正巧碰见了这么家门脸灰扑扑的小酒馆。
俩人本没抱多大希望,谁成想菜色却实在令人惊喜。
段启山呼噜噜的吃着面条,又抽空抬头看了眼倚在柜台边哈切连天的掌柜两口子。
嘴里头含糊道:“人家愿意送,你客气什么。”
阮平朝沉声道:“胡闹!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布衣尚且如此,何况此番我是来京城赴任,更不能占百姓一点儿便宜。”
段启山翻了个白眼:“得得得,您两袖清风,那怎么还要我付账啊!”
阮平朝褪下刚才生冷模样,挑眉坏笑道:“段少爷,要不是我同你爹说情,你能跟我一块儿来京城吗?要懂得感恩——”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还特意加了重音,听到耳朵里让人格外来气。
这位阮大人在外面贯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可肚子里坏水多得很。
别人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却受了他不少欺负。
两人是从金陵来的,阮平朝是来赴任的,而他则是跟着好友来凑热闹的。
“我一个月的俸禄还不抵小少爷您一个月的月例银子,这账谁付不是一目了然。”
阮平朝也不理好友眼里发射的愤恨的光芒,继续道:“再说了,就这么点东西,都不值你前儿刚扔的一个扇面呢。”
他把“不付钱”三个字解释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段启山对好友的无耻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自小嘴就笨,懒得和阮平朝掰扯,争论到最后,这人真能一封书信让父亲派人来把自个儿接回去。
啧,实在不划算。
受气包加活财神段启山最终只得抹抹嘴,恹恹的喊了一声:“掌柜的,结账。”
“哎!”沈妍笑盈盈的走到两人桌边,手里拎着个杂木制成的算盘,她麻利的拨了几下。
算盘珠子磕磕碰碰啪嗒直响,不一会儿,就算出结果:“客官,您二位,吃了五十两。”
五十两?
“……?”阮平朝和段启山都愣住了。
宣德十年,一个正经的三品官每年俸银也不过一百二十两。
就这两碗面一盘菜,哪能就吃进去了半年的俸禄?
“黑店啊!我俩就算把你这屋里的桌子椅子都拆吧拆吧吃了,都抵不上五十两吧!”段启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