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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的会议才多。”
“那你明天要早起吧。”
“有闹钟就不会迟到。”他侧身,“怎么,你现在要开始采访我吗?”
“如果有机会,我肯定要好好采访你。”她笑了下,但今天,她想先跟他聊聊她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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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燕的家在遥省北部的一个小山村。村子很偏僻,很穷,和周边其他村庄拼起来才有一座小学。七岁那年,她和其他孩子一样被送到学校读书,每天都要走好几里山路。春秋还好,夏天到学校一身汗,回家一身汗,冬天则晚去早回,花在路上的时间比在学校还多,遇上刮风下雨,落雪落冰,教室里的学生就总是到不齐。
读到二年级的时候,村子外围修了路。交通给山里的人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附近村里的年轻人听说在城市里打两个月的工能赚到种一年粮食的钱,纷纷卷了铺盖出去闯,因为有路,知道回得来,所以也不怕走得远些。
那时于燕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大伯生了三个男孩,拖家带口走不出去,于是就鼓励弟弟去拼一拼。于燕清楚记得父亲离家时,让她好好听话,脸上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父亲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以后脸上光彩更甚,还决定要带母亲一起出去,于燕就跟爷爷奶奶住。上学的日子,她就跟堂哥堂弟们一块去学校,放了学又一起去田地里玩。她成绩好,哥哥弟弟们得到的奖状没她一个人多,爷爷就格外疼她。
春天带她去种水稻,她被爬到脚上的蚂蟥吓哭,爷爷就不让她下田。等到水稻成熟,男孩子们都拿着镰刀帮忙,她却可以坐在树底下剥桔子吃。奶奶对她也一样,几乎每晚都带着她睡,夏天给她摇扇,她就帮奶奶拍蚊子,冬天奶奶给她织背心,她就帮奶奶暖被窝。
那几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快乐到父母不在身边也不觉得什么,而当奶奶突然离世,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快乐的终结。
在外打工的父母回家办了丧事,不到几天又要出去。父亲因此和大伯大吵一架:父亲的田要大伯帮忙种,打工的钱却自己占,横竖说不过去。矛盾没有解决,大伯便迁怒到爷爷,爷爷因奶奶的去世本就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眼下儿子闹了矛盾,他也没精神管,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院子里做木工。
于燕的父母每年回来一次,一次也就几天。饭桌上,她听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在汉城的化工厂。他们希望她好好读书,能不靠苦力在大城市生活,他们也经常给家里寄钱,爷爷全部帮忙存着。于燕上初中那年,父亲骑回了村里的第一辆摩托车,惹得众人艳羡,然而那一年的春天还没过,于燕的爷爷就离开了人世。
于燕戴着大伯母做的白衣白帽,在爷爷的房间里跪了一天一夜。她从来没有如此想念父母的归来,但等来的消息是他们在路上出了车祸,父亲当场死亡,母亲被拉到医院抢救,再醒来已是精神失常。
这场车祸是父亲全责,这几年攒下来的钱,用来赔偿,用来办丧,用来救命、治疗,到最后所剩无几。于燕请了长假在家照顾情绪失控的母亲,她身子瘦小,有时给母亲擦身,被母亲抓了头发往墙上撞,有时喂药则被抓起胳膊咬,有次被大伯母撞见,骂她怎么不知道逃,她怎么能逃,那是她的母亲啊,她只有近身才能照顾,如果她怕疼,那母亲就会脏,就会饿,就会嚎得撕心裂肺痛苦至极。
她当时还天真地想,几个月,最多熬上几个月母亲就会平静下来。而没等她支撑不住,母亲却毅然决然地逃了。
她清楚记得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她去水塘边洗完换下的衣服,回来就看见了床上的人。
母亲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安静地躺在草席上,旁边是瓶开了盖的农药。
屋外的蝉鸣猖狂,屋内一片死寂。
于燕站在床边,大脑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才从胸腔中爆发出惊慌而悲恸的哭喊。
几天后,母亲在大雨中下葬。漫天雨幕中,她跪在两座新坟前,磕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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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燕原以为自己会说得磕磕碰碰,但事实上,从开始到说完不过几分钟。她双手扶着栏杆,看着江边变幻的彩灯,以及江中间深沉静谧的水面,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的家庭。”她说,“他们都很爱我,但又很讨厌我,约好了似的,急匆匆地就走光了。
算一算,我离开他们的时间已经比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还要久,久到……我竟然有时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前些年我还经常做梦,但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睡眠的缘故,他们也渐渐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