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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林的妈妈从桌底踢了梁嘉林一脚,低斥说:“就这么没眼色,看不见哥哥都站起来了?”梁嘉林只好照做。
意料之中的,在座的其他亲属跟着夸起梁嘉树,当事人安之若素听着,直到他发现对面多了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女生,目光碰上,女生冲他矜持一笑。
梁嘉树便轻点了下头。
这顿饭有外人在场,听母亲说,老爷子这是和当年手下一个负责写材料的老兵李四海意外重逢。李四海当年字好文章好,负责部队的文艺工作,后来,老爷子被调走,李四海也转业回了农村老家。
老爷子一向爱惜人才,对李四海,心有亏欠,在自己调动前答应过李四海要帮他留在部队,中间发生些事,导致李四海最终回老家当起了农民。
那女生,是李四海的外孙女李佳音。
几句寒暄下来,梁嘉树知道了李佳音即将转到附中,这时候,服务员上好菜,转盘动起来。李佳音人很安静,也许,仅仅是这种场合使然。毕竟,青春期的半大孩子最不适应的就是和一群长辈参加隆而重之的饭局,手脚和嘴巴仿佛都无处安放,总之很尬。
李佳音的妈妈也在,看着很年轻。转盘转了一圈又一圈,母女两人似乎都很拘束,没怎么动筷。梁嘉林的妈妈虽然爱唠叨,但人热情,负责活跃气氛,不停劝李佳音:
“孩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看看,这也太瘦了,多吃长身体哈。”
李佳音腼腆说“谢谢”,刚伸手去夹,转盘不知道被谁动了,于是,那双筷子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下一秒,转盘突然又回来一点定住。
她不禁抬头看看,是梁嘉树。
男生很自然地按住了转盘,面上淡淡的。一旁,只听婶婶数落起梁嘉林:
“唉,你这孩子,光知道自己吃,都不知道给爷爷敬茶?”
说完,使劲拿眼刀子剜女儿,梁嘉林忍气吞声,觉得丢人丢死了。不是刚敬过茶?干嘛总是在公共场合说自己?
这顿饭梁嘉林觉得吃的和以前一样不愉快。
碰杯声清脆,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看看梁嘉树,又看看李佳音,笑着说:“这小姑娘要转去附中,你小子在学习上一定多帮忙,”说着,目光去找李四海,“我这孙子不太爱说话,闷葫芦,就一样,念书还过得去。”
这话未免太谦虚了,李四海早听梁嘉林的母亲说梁嘉树从小到大一路第一,考第二的时候都少。因此,一面应和老爷子的话,一面交代李佳音:
“音音,看见没,要多跟人请教请教。”转头就跟老爷子感慨,“老首长,我这外孙孙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没办法,现在孩子都这样。”
梁嘉树通常在这种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到大,他总是被要求帮各路小孩照顾学习。母亲在旁侧给他丢个眼神,他顿了下,才扬起脸对爷爷笑了笑。
饭局显得特别漫长,结束时,梁嘉树默默跟在父母身后,他没留意,不知什么时候女生靠近了自己,她低声说:“我叫李佳音,以后在学习上可能还会麻烦你。”
“没关系。”梁嘉树侧眸,目光顺着肩头落下去,看她一眼。
“你在几班?”女生顺其自然地问。
“一班。”
对话到此结束,梁嘉树的父母要去送李家三口人,梁嘉树先上了叔婶家的车。
夜色沉沉,璀璨灯火从少年平静的面孔上滑过,一会是红,一会儿是金,整个人像在灯火间浮沉不定。
“那个李四海是找爸给那孩子转学的吧?我说呢,这七拐八拐怎么联系上的啊,我看老爷子很喜欢李四海,毕竟老部下。”小婶在副驾驶上笑,忽然转头,逗梁嘉树,“宝贝儿,爷爷别是想跟你定娃娃亲。”
喊哥哥就是宝贝,喊我就是连名带姓,梁嘉林闷闷地想,索性扭头,看外头夜景。
梁嘉树什么都没说,淡淡笑一下,倒是开车的叔叔可能是给小婶使了个眼色,小婶又笑着坐端正了。
“那姑娘没妈妈长的好,牙口不整齐,鼻子有点塌。”小婶不忘点评,“我说,附中是能想转就转的吗?万一这孩子跟林林一样是个不争气的,到时人家该说老爷子这介绍的什么人?”
梁嘉林脸都绿了,怎么都躺枪。
“打听过了,这小孩十一中读的初中,中考成绩够附中,没敢报当时,应该不会太差。”叔叔接了两句。
很快,夫妻俩说到别的事情上,留兄妹俩各怀心事地坐在后排。
周末过去,梁嘉树回到学校。
天气转暖,学校绿植伶仃抽出一节一节的生命力,按时令次序,杏花桃花海棠排着队地开放。
周一升旗,周天旗下致辞,女生握着话筒声音清透,台风稳重,在飘扬的红旗下念精心准备的发言稿,底下无数目光注视着她。
梁嘉树也在队伍里,他站最后,微微眯眼看上面的女生,阳光落她脸上,那些细小绒毛仿佛可见。
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会产生共同的一个代价,那就是不体面。但周天永远像出身良好的那类女生,优秀,自律,情绪没什么大起大落,梁嘉树幽幽望着她,兀自笑了声。
绷住了就能赢,周天确实绷得很紧很紧。
每周一都有主题班会,这次,老张放手让学生们自己搞,轮流主持,自己设计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