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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有很多面的,眼前女生,有种轻俏的冷漠,梁嘉树想起她独自在实验楼坐地上压抑哭泣的模样,有些恍惚。
她呛起人来,毫不留情,梁嘉树脸上面子越来越挂不住,他沉默片刻,眼中波光闪烁:
“这样对你不好,你是班长,如果跟她的无心之过较真同学们难免会对你有看法。正因为你之前在大家心里印象很好,所以,你更不应该跟李佳音计较。”
周天先是一愣,他语气很淡,所以个中真诚倒不怎么显。
“你的意思,你那么说反而是为了我?”她语气也很淡,但听起来,绝对不友善。
那句“为了我”,让梁嘉树脸微微热了下,他呈现出一种大男孩才有的害羞,说不出是该否认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你太自以为是了,梁嘉树,”周天认真告诉他,“如果我说她是故意的,根本不是无心之过,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梁嘉树没说话。
“那我告诉你好了,我们家确实欠李佳音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过去的,你看,受害者是她,我现在却越来越不想忍着她,因为我也受不了别人的一再挑衅。”周天说到这,情绪突然无比平静,就好像,突然大彻大悟了什么一样。
妈妈总让她忍,说这是她们该着的,最初,周天确实是这么想。
直到现在,她只要不是太过分,周天还是愿意忍,可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做,一味退缩。
“你爱信不信,我的解释到此为止。”她觉得情绪瞬间又汹涌起来,不为别的,因为梁嘉树就这么深深看着她,周天后悔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跟外人解释这么多做什么呢?她从不指望别人的理解,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你说你不撒谎,你以为我会很爱撒谎吗?周天神情晦暗地回望着梁嘉树,目光一错,她随手揪了片叶子,紧紧攥于掌心。
“你既然说了,我信。”梁嘉树的回答让周天有点措手不及,好半天,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你都不想知道我跟她怎么回事吗?”
“那是你们的隐私,我不好打探,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是不想被误会什么。”梁嘉树的声音在夜色里很动听,有点少年气,但更像一种娓娓道来。
可周天不领情,她就这么眼神闪烁地盯着他:“我记得,你最开始好像并不怕别人误会你很拽,我记得你说我数学考不了满分,历历在目。你这个时候又说怕被误会,难道是精分了?”
这已经不是友善不友善的问题了,更像人身攻击。
周天非常清楚自己在气什么,其实她理亏的,她一想到梁嘉树肯定不讨厌李佳音,甚至,可能会在今天那个时刻觉得自己小气爱计较,她就特别难受,尤其他刚才的解释,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
没有人会明白这种要求有多让人难受,因为你是班长,所以你要顾及形象,因为你是好孩子,所以你要懂事,有一次做的不够好,人家就会忘了你之前的好,从而心生怨怼。
周天不知道的是,她自己同样有局限性,比如,此刻误会了眼前少年的意思。她觉得梁嘉树在居高临下教育她该怎么做人,她是少女,也有着强烈的叛逆心,只不过,平时被隐藏在四平八稳的表象下。
好了,她冲着梁嘉树全部发泄完了。今天王明那些细小的态度变化,她早捕捉到了,她能猜的出男生寝室或许会议论她什么,虽然没人在教室说闲话。
也许吧,男生都喜欢长头发文弱的女生。
“说话就说话,我们至少还是同学,你这么攻击人不太好吧?”梁嘉树听到“精分”两字时,是有些不悦的,谁还能没脾气呢?他真小看了周天,她会躲起来偷偷哭,也能面不改色冷酷尖锐地揶揄别人。
只不过,好像独独针对自己?他不觉她身为班长会经常这么跟人说话。
周天果然脸红了下,叶子在掌心捻的稀碎,她沉默几秒,说:
“不好意思,我确实措辞不对,不过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梁嘉树微微笑了,很可惜,周天完全想不到男生现在把她想成一只翘尾巴的小狗,因为,周天即使在认错时也绝对没有左支右绌的感觉,她依旧骄傲。
还差那么一点,气氛就缓和了。
“你会因此讨厌李佳音吗?”周天知道这话会问显得很突兀,所以,语气把握上更像是急于换个话题,来掩饰认错的尴尬。
她真的没理由这么要求别人旗帜鲜明,太小家子气了,跟我玩儿就不能跟你玩儿。周天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要求别人,可对梁嘉树,自然而然的,就多了点过分的想法。
梁嘉树并没有在言辞上有讨好她的意思,平静说:“谈不上讨厌,李佳音和你有过节是你们女生之间的事。”
周天嘴角的嘲弄突然加深,她冷淡说:“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刚才廉价的好心,也麻烦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掺和我的事。”
最后那话,简直就有点疾声厉色了,有警告的意味。梁嘉树喉咙发干,用一种苦恼的眼神看了看周天,他点点头,说句“抱歉”,转身走向了透着亮光的男生宿舍。
周天心跳的咚咚响,她忽然坐在了花坛光滑的边沿上,少女头低垂,像是懊丧的模样,的确有点儿,她想起他说喜欢校园,想起他说他也计划去北京念书,想起他对自己笑的那一下……他身上的清新味道,似乎还留在原地,提醒着她,他真的站在这里和自己说了一会儿话。